“叮！～～” “叮！～～” “叮！～～”……

狭长的钢刀一连斩断了四十枚铜钱，竟然丝毫没有要卷刃的迹象，连崔孝遂这个外行都忍不住叫好。

“大总管，这刀就是我们的兵工厂制造出来的？”崔孝遂有些不确信地问道。兵工厂虽然隶属于财政处统辖，但却一直都是蒋穿林亲自指导经营，加上兵工厂刚刚开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崔孝遂连财务报表都没来得及看，所以对兵工厂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

“没错，的确是我们自己生产的。”蒋穿林点头说道：“成本很低，大约十两银子一把。”

“十两银子？”赵禹惊叫道：“去年我托人在刘正风处定做了几把钢刀，不过是能斩十二枚铜钱不卷刃，就要四十两银子一把，这么好的钢刀成本竟然才十两银子！刘正风这个家伙未免也太黑心了吧？”

蒋穿林呵呵笑道：“这倒是你误会刘正风了，我们的新式兵工厂，从风箱到打铁的锤子全都是用水力推动的，不光省了很多人力，连煤也节省了不少，所以价钱才会便宜这么多。”

机械研究所大部分的人员被遣散之后，立刻分散到了各行各业自己寻找商机，对于那些不愿意离开的，蒋穿林就把他们组织起来尽量将自己名下的产业进行机械化改造。兵工厂是个非常耗费人力畜力的地方，所以蒋穿林就把他们设计成了一个全部用水力推动的机构，因为兵工厂的设备并不设计精密仪器，构造也比较简单，所以技术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题，加上那些机械技术人员已经有了比较丰富的经验，所以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全部建好了。

崔孝遂见蒋穿林得意非凡，忍不住提醒道：“大总管，兵工厂有一半的人都是刘正风原来的手下，万一他们将兵工厂的秘密泄漏出去怎么办？”

兵工厂的主要技术人员都是刘正风遣散的手下，虽然不可能全部都是奸细，但若说其中只有一两个奸细，也是谁都无法相信，所以保密工作非常艰难。赵禹等人疑惑地望着蒋穿林，却见蒋穿林微微一笑，说道：“这点大家可以放心，刘正风要想学会我们的技术，除非他能将我们整个兵工厂重建一个，但这是不可能，就算他能拿到图纸，没有个三两年的试验绝对不可能依样建成的。而且铸刀用的钢也是我们特制的，如果没有这种钢材，他打出来的刀不会和原来有任何区别。”

崔孝遂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但很明显的，他并未完全放心。蒋穿林又转头对赵禹说道：“赵禹，你觉得这刀的样式如何？”

赵禹呵呵笑道：“试试就知道了，你等一下，我出去试刀。”

赵禹拿起钢刀走到门外，双手握刀，在空中来回挥舞了几下，然后指了指一个侍卫。那侍卫会意，立刻拔出腰间单刀，和赵禹全力互磕了一下。两刀相碰，发出“铛”的一声长鸣，赵禹收刀查看，发现钢刀虽然崩了一个食指大小的缺口，却丝毫没有要断裂的痕迹，将刀交给另外一名侍卫，对蒋穿林赞道：“不错，刀刃锋利无比，刀身如此狭窄却又如此坚韧，是把好刀。”

蒋穿林说道：“那就好，今天把大家全都叫来，是有三件事要讨论。第一，刘正风刚刚撤到琼州，兵工厂一时半刻是不可能开工的，我想趁机抢占这个市场，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赵禹点头道：“我觉得可行，而且出海的商船大多带有兵器，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些钢刀混在那些兵器堆里面，到时候连关税都省下了。不过这钢刀生产出来，是不是应该优先武装我们自己的部队才对？”

蒋穿林说道：“如果原材料充足，兵工厂一个月就能生产出至少三千把钢刀来，这个完全没有问题。”

崔孝遂想了想说道：“原材料也不是问题，如果有人可以阻挠我们进口铁矿石，我们还可以要他们用铁矿石换刀。只是这样一来，我们抢了刘正风的生意，他恐怕不会再卖给我们铁矿石了。”

蒋穿林笑道：“应该不会这样。琼州底子薄的很，人口非常稀少，移民又是需要大量粮食的事情，所以刘正风想要发展，必须全力发展农业才行。他就那么点人，要种地就无法做工，要做工就无法种地，二者不可兼得，加上刘正风并不缺钱，我估计他肯定会选择先发展农业。再说了，刘正风刚刚搬到琼州，脚跟还没站稳，想要大规模铸造兵器，至少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到那时我们的产品已经打开了市场，谁还会买他的兵器？然后他就会派人过来偷学我们的技术，再忙个一年半载的，发现根本学不来我们的技术，多半会全力转向发展农业，多多增加人口。琼州东南方向有许多土蛮部落，刘正风随手就能抓来千上万的土人，挖出来的铁矿卖给我们，再从内地买进各种物品，实在是两便的事情，我相信刘正风没有理由拒绝。”

崔孝遂点头道：“那就没有问题了。”

蒋穿林道：“那好，完了我就派人到内地洽谈，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对了小崔，兵工厂已经走上正轨，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以后我就不参与了，兵工厂是你的下属部门，以后就由你来管辖了。”

崔孝遂支支吾吾地道：“老大，这个，这个不大好吧？”

蒋穿林见众人神色都有些异常，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诸位心中所想，我非常清楚，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兵器不过是件死物罢了，如果有人真想图谋不轨，无论我们管的多么严格，他照样可以弄到兵器。大宋兵器管制不可谓不严，还不是年年都有人造反？北方游民七岁孩童都有自己的弓箭，但我却很少听说他们的部落有自相残杀的。所以，关键的问题不在于兵器管制是否严格，而在于我们是否得人心。只要我们让所有人都明白，只要铁了心跟着我们，就绝对有利可图，但如果背叛我们，就绝对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这样恩威并施，造反的人自然就少。”

蒋穿林目光扫视一周，发现众人全都暗暗皱眉，只有欧阳锋脸上不动声色，但也是低头不语，显然不愿被众人当成出头鸟，当下干咳一声，说道：“近两百年来，我们汉人的武勇渐渐开始丧失，这是为什么？我觉得，这跟我们全力管制兵器有很大的关系，你们想想，虽然我们整天鼓吹着让老百姓练武强身，整天吵着嚷着要寻找有大将之才的人物，但他们平时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找不到，又怎么可能练出一身好功夫来？怎么可能产生出大将之才？”

郭贤齐问道：“你是不是想放开兵器管制，允许民间收藏武器？你要想好了，放开兵器管制虽然有一些好处，但却也会有许多麻烦。”

蒋穿林点头道：“我确有此意。大家都知道，在技术水平相同的情况下，官府自己打造出来的兵器，质量通常不如民间作坊所造，成本也要高上许多。兵工厂出产的刀具之所以比别处生产的更加锋利，主要是因为我们的技术暂时比那些小作坊领先许多，但这个优势在十年之后，甚至五年之后就会完全消失，所以我打算在民间有能力之后全部放开兵器管制，官府所用刀剑弩弓之类的轻武器全都公开向民间采买，由价低质优者供货。当然了，攻城弩、抛石机这种大型武器还要自己造才行，民间也不允许收藏这种威胁过大的家伙。另外，凡生产各种武器的兵工厂，如果不向官府登记，要处以重罚，各兵工厂生产出来的兵器也必须打上自己的印记，以备出了事情便于查证。”

蒋穿林眼光扫视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当下拍了拍桌子道：“没有人反对吗？既然没有人反对，那就这样决定了。”

崔孝遂想要开口反驳，却见郭贤齐连连给自己使着眼色，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开口。蒋穿林再次拍了拍桌子，说道：“这件事就这样了，现在我们说第二件事，刁处长，你对大家讲一下，最近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刁光斗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单看他的动作风范，你会觉得他是一个世家豪门培养出来的绅士，但事实上刁光斗出身却甚是贫寒，年少时还因为贫苦曾在家乡担任过数年的捕快，也因为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后来他无论多么努力，都始终无法跻身仕途，眼看已经是不惑之年，正准备浑浑噩噩老此残生的时候，却突然峰回路转，在朋友的推荐下来到琉球，很快又因为超凡的能力被提升为警察处处长，从此风升水起，仕途得意。

刁光斗轻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由于我们一直努力移民，又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帮派活动，最近已经有许多小的帮派陆续进入琉球，就连丐帮这样的大帮派都已经开始渗入。那些小的帮派还算老实，由于刚刚过来，脚跟还没有站稳，所以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丐帮却不怎么安分，由于琉球气候湿暖，食物又十分充足，乞丐十分容易过活，所以丐帮派了大量的乞丐过来，如今粗略算来，少说也有三千来人了。这些乞丐整日无所事事，到处乞讨，安分的也就罢了，有些凶狠的恶乞，遇到单身的行人，简直就是强抢。本来嘛，大总管曾经公布过一条禁止流浪的法令，但丐帮乃是大派，一旦动手惩罚，可能引起外交纠纷，但若不加处理，恐怕老百姓会当我们警察处的人是吃干饭的，刁某不敢决断，所以拿出来想请大总管亲自决定。”

欧阳锋道：“这有什么为难的？这是我们的地盘，丐帮派人进来本就已经不对，更何况无论什么人，到别人的地盘上就应该遵从对方的规矩才对，大刀阔斧的干就是了，没有什么需要顾及的。”

蒋穿林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但那些小帮派进来，并不见得全部都是打算闹事，有的可能只是打算做点正经生意，混口饭吃。这种小帮派不光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坏处，反而能增强我们的经济实力，帮我们培养一些人才，如果将他们拒之门外，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欧阳锋道：“这恐怕不太好，如果任由这些帮派发展，我们对下面的控制力很快就会削弱许多。”

郭贤齐摇头道：“那也不见得，我们不允许外面的帮会进来，难道我们这里自己就不会产生帮会？关键是我们这里的环境是否适合帮会发展，如果非常适合，无论我们怎么防范，最终还是会有帮派偷偷崛起，如果不适合，就算有帮派进来，只要我们稍加努力，他们自己就会变色。”

蒋穿林点头道：“不错，确实这样，刁处长，你来讲一下。”

刁光斗拿出一卷纸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最近我着人统计了一下帮会产生的条件。帮会产生，无非需要人、地、钱三个条件。人就是说当地必须有许多穷人才行，一般来说，只要官府下令禁止，百姓都是不愿意加入帮会的，除了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之外，只要能够活的下去，百姓是绝对不会加入帮派的，所以当地必须有许多穷人，帮会才能顺利招到人。比如说海沙帮和以前的长乐帮，他们的总部虽然设在繁华的大城市，但却非常重视周边乡下的经营，而他们的帮众，也多是从周边的乡下招募而来的。地就是说必须当地官府十分昏聩无能，根本无力干涉下面的事情，或者干脆同那些帮派同流合污才行。否则只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官府强行干涉，这个帮派只要不想马上造反，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解散。钱的事情就更容易解释了，想要吸引别人加入你的帮派，首先你要能够给人家一些好处才行，不然谁愿意加入你的帮会？而组建帮会的人，除非他有大的阴谋，否则他的目的肯定是赚更多的钱。这样一来，他就只能从事一些高风险高收入的行业。比如说，在内地，茶叶、盐巴、铁，都是禁止私人买卖的，所以走私这些东西就非常赚钱，这样一来就很容易滋生出来一些靠走私这些物品为生的帮会，比如陆家庄和丐帮。”

“相对于内地来说，我们琉球的条件就非常不适合帮会活动。首先说人，在咱们琉球，凡是愿意干活的，都能过上很不错的日子，至不济也有口饭吃，相比于那些内地的小帮会来说，他们帮众的日子恐怕还不如我们这里的老百姓，所以如果他们搬到琉球，见到这里繁华生活，多半都会自愿洗清案底，做个清白人。地我就不说了，咱们官府的效率，大家都很清楚。再说钱，茶叶、盐巴这些容易走私的东西，大总管从一开始就全部放开了，现在走私并不比正常买卖多赚几个钱，却要担着非常大的风险，非常不划算，这样一来，就算有人能够拉起一帮兄弟，除非他去抢劫，否则根本没有办法维持自己的生计。综合上面说的，我认为，只要我们严加控制，帮会的问题很容易就可以解决。”

众人想了想，觉得事情确实这么一个道理。如果不是实在混不下去，或者有天大的好处，谁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加入帮会？不能收保护费，走私盐巴茶叶又不赚钱，花那么多钱召集一帮弟兄图个什么？养着他们好看吗？

蒋穿林点头道：“我同意刁处长的意见，有谁有反对意见吗？”

“没有？那就这样好了。完了司法部的人就写一套帮派管理条令出来，宗旨就是无论任何帮派，不得做任何危害法律的事情，不允许对帮众拥有任何人身权力，任何帮众都是自由的，帮中领导无权干涉任何帮众的私事。这样一来，帮会就会成为一个非常松散的组织，比如说象少林派那样的只是教人武功，而没有其他收入的帮派，我就十分欢迎。对于这种专门教人武功的武馆、门派什么的，必须到官府进行登记，要经过官府的考核，确定其确实有这个资格之后，取得官府授予的资格证书，然后方能正式收徒教学。负责考核、管理这些武馆、门派的事情，就交给……”蒋穿林望了望欧阳锋，说道：“就交给教育处好了，怎么说教人武功同教人读书一样，都属于教育范畴，交给教育处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不知欧阳先生有没有意见？”

管理这些江湖人物，将是一件非常繁杂的工作，欧阳锋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蒋穿林知道他这就算是答应了，当下说道：“那好，现在我们就说第三件事，老盛这件事，大家觉得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