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桂容确实出了奉天。

准确的说，是他的脑袋出了奉天。

更精确的说法是，牛桂容的脑袋被人砍了下来，挂在东门的城墙上。与脑袋相呼应的，是城墙上那一溜布条，上面用血写了几个刺眼的大字“汉奸的下场”，落款是一行略小的血字“除奸团”。

起来开城门的伪军看到百姓异样的眼光，这才发现牛桂容的脑袋，心头立时慌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亏得同伴过来扶起，但双腿依旧在打颤。

“你老娘死了啊！大清早就给我拉稀摆带的！”伪军班长见属下这幅模样，立时破口大骂，顺便一枪托砸过去。“信不信老子今天剥了你的皮？”

看到属下仍旧是惊魂未定的模样，伪军班长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忍不住也“啊”了一声，腿虽然也在颤抖，却终究要强些，立时吩咐：“关城门！马上报告大队长！”

“哦，死了啊？”萧扬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那就把人头收上来啊。顺便的，用那块布包了，好拿去给岛田将军过目嘛。”

摊到这么个上司，伪军班长又有什么法子？只能强忍着恶心和恐惧，按照萧扬的吩咐，把人头送到他那里。

“拎着吧。”萧扬轻描淡写的说。“跟我去岛田将军那里跑一趟。”

“萧大队长，那么早，有事？”毕竟萧扬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岛田对他多少有些客气，也不好得计较这大清早就被从被窝里叫醒的不爽。

萧扬笑了笑：“打开给岛田将军看看。”

伪军班长的手哆嗦了一下，血淋淋的人头就滚到了地上。岛田虽然有些震惊，却并不畏惧，只是蹲下来认真辨认了一下，有些恼怒的道：“是便衣队牛大队长？”

萧扬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这牛桂容是怎么死的，与城防大队无关，侦缉的事，一个特高科、一个警务处，足够了，自己没必要揽上这烫手的活儿。拿多少钱干多少活，一向是萧扬的主张。

岛田有些气结。特高科换了人后，没有什么能力，只能让自己都有些不放心的谢文辉来调查了。这回乱子大了，便衣队至少得调整一番才能正常运转。

郁闷的挥手让萧扬退下，岛田立刻派勤务兵通知谢文辉，让他赶紧过来。

许久，才见谢文辉打着呵欠摇了过来，岛田顾不上呵斥他，只是指着人头让谢文辉查看。

“哟，这不是牛大队长吗？怎么被砍脑袋了？岛田太君，这家伙最近没犯什么事吧？”谢文辉古怪的看向岛田。

岛田有几分哭笑不得：“谢处长！要是我杀的，还用把你叫来吗？这事，你得上心了，这可是你登上处长宝座的第一案啊！”

谢文辉左右看看这人头，也不说什么，直接包起拎出了司令部。

牛桂容的大队部，便衣们强横的拦在谢文辉面前，就是不给他进去。警务处和便衣队本就是冤家对头，这个举动，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要怎么才能进去？”谢文辉也不争执，只是拎着布包笑眯眯的看向便衣们。

谢文辉这个态度，倒是出乎便衣们的意料，一时竟答不上话来。过了一阵，才有机灵点的便衣回答：“谢处长，不是咱们哥几个为难你，只是，要进这大队部，没大队长发话，咱们也不敢让你擅自进入啊！”

“哦，牛大队长啊！老牛，你倒是吭一声啊！”谢文辉对着布包说话，让便衣们面面相觑。这个谢文辉，是不是疯了？

谢文辉耸了耸肩：“好吧，他不说，我也只好把他交还你们了。岛田太君那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一抖手，牛桂容的人头滚落地下，两颗眼珠兀自瞪得老大，竟是死不瞑目！

“啊！”

便衣们唬得连连后退，一时间没了主意，脚下不由自主的退开，给谢文辉让开了一条道。

“这就对了嘛！”谢文辉带着几名警察大步迈进院子，回头对那几名便衣道。“谁知道牛大队长住哪里？带个路。另外，那个人头，你们自己先收着，到时候好一起安葬嘛。”

这个时候，还有谁敢在意谢文辉的冷嘲热讽？只能小绵羊似的乖乖头前带路，领着谢文辉到了牛桂容门前。

谢文辉一点不客气，一脚把门踹开，却见屋内整整齐齐，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只有炕头处见到已经干涸的血迹。

古怪的笑了一下，谢文辉慢慢靠近炕上，一手掀开了被子。牛桂容那矮胖的身子上不着片缕，身边那黎离也同样一丝不挂。两人都丧命了，区别在于，牛桂容是被一刀剁头，黎离是被利刃洞穿心脏。

“手法不错嘛。”对着惶恐不安的便衣，谢文辉笑了一下，似乎在指教他们一般。“看看，牛夫人一刀毙命，刀口整齐，没有多余的伤痕，牛大队长也是一刀断头，本事不错啊！”

“昨晚，你们都守在院子里？”赞叹完毕，谢文辉开始询问便衣们，立时得到肯定的答复，谢文辉不由挠头。

摆明了，人家是夜闯虎穴，居然在不惊动一个人的情形下悄然拿下两条人命，地上还连点痕迹都没有。高手，高手啊！

“行了，收尸吧。”谢文辉也没心思理这些便衣，带着手下昂然离开了乱哄哄的便衣大队。武林道上的高手，还得去武林道上解决啊！

让手下先回去备案，谢文辉倒背双手，拖着温吞吞的步伐，一步三摇的东看看、西瞧瞧，浑然没有一点查案的模样，倒有些像散步的老头老太太。

“哟，谢警长，啊，现在应该叫谢处长了啊！呵呵，您这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出来转转？”八极拳馆门口，曲一心看到谢文辉，呵呵笑着拱手。

谢文辉似乎这才刚刚反应过来，赶紧抱拳：“曲师傅啊！抱歉，刚才想事，走神呢。娘的，大清早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这会儿还没醒呢！”

曲一心叹了口气：“出什么事了么？唉，反正这兵荒马乱的，哪天没点事啊！得，我这刚弄来几两上好的毛尖，谢处长有空品品不？”

“敢情好，只要曲师傅不嫌我总来蹭茶喝。”谢文辉打了个哈哈，步子却自觉的迈向了拳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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