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诸将也都是会意的笑，大家都知道将军大人和周晔的关系，这个大堂之中都是蒋天华的心腹，大家说话也就都随意了一些。有一个满脸大胡子，面相粗豪，宣节校尉打扮的将领看起来是和周晔的关系比较铁的，嘻嘻哈哈道：“老周，你就起来吧，犯了什么大错，至于这样，是不是刚刚纳了一房鞑子的小妾？怕大人怪罪，啊！”

众人一阵哄笑。

谁想到，周晔竟是固执的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满脸肃穆，道：“属下说出来之后，请大人务必不要怪罪！”

蒋天华目光一凝，他也看出来了，周晔这次必然是有大事要告知自己，所以才会这样郑重其事，便也收起了笑意：“明睐但请直言，蒋某绝对不会怪罪的！此言一出，如同军令！”

此言一出，大堂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眼见主将立下这般和誓言无异的话，众人也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要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也不会坐在这里了。之前那个出言调笑的宣节校尉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讪讪的退了下去。

“有大人这句话，明睐也就敢说了。”周晔接着说道：“明睐的来历，想来将军大人和在座的诸位都是在清楚不过了。”

“不错，咱们都知道。”众人纷纷应声，蒋天华却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周晔继续说下去。

周晔惨笑一声：“大家都知道，明睐前半生碌碌无为，浑浑噩噩，年近四十还没有取到一个功名，以至于无力保护妻儿，一家十三口尽数被贼人所杀。幸得贵人相救，才捡的一条烂命，苟且偷生。之后又有将军赏识，众位的提携，明睐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周晔缓了缓，满脸的苦痛，眼中已经泪光闪烁：“诸位只知明睐当年为贵人所救才能保得这条烂命，诸位可知明睐的这位大恩人是谁吗？”

众人一时都愣住了，心道：你有没告诉我们，我们能知道是哪根葱啊？再说，现在大伙儿再商量该不该救十四爷的事，你扯你这苦大仇深干什么？只有一些头脑灵活的，想到了些什么，脸色瞬间都变了。

蒋天华立即想明白这件事，大惊失色道：“难道那人，竟是十四爷？”声音艰涩，他打眼看着周晔，眼睛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众人也愣住了，十四爷，可能吗？

周晔缓缓的点头：“不错，正是折家十四爷。当年他也就是十三四岁吧，竟已经是那般的武勇。手中一杆河朔大枪就像是一条毒龙一般，一个人愣是杀了十几个贼人，把明睐救出生天。若不是他，明睐今天只怕早就是一堆路边的枯骨了！”

四周顿时爆出一阵窃窃私语，众人瞧着周晔，眼中神色很是复杂，羡慕、怀疑、愤怒，兼而有之。

“明睐，咱们现在说着正事，你说这些做什么？”蒋天华声音冰冷。

周晔惶然抬头，看见蒋天华眼中闪过的一丝厉芒，他心中一哆嗦，知道自己虽然百般避免，但是刚刚的表现还是已经让主将生了芥蒂。周晔心中苦笑，却也无可奈何，他纵然是足智多谋，却也不能了知一切，更何况，当初不把这件事告诉蒋天华确实也是自己的失误。今天看主将的表现，显然对自己已经心里产生了不满，这小小的裂隙，日后也只能慢慢补救了。

周晔虽然足智多谋，但是他对人心的了解却还不足够，他不知道，一颗小小的怀疑种子已经种下，迟早有一天会生根发芽，枝叶蔓延，长成参天大树的。今天小小的裂隙，将来或许就是天涯般的距离。

周晔惨笑一声：“属下当日并未是刻意欺瞒将军，只是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未有真是证据之前实在不敢妄言。而且那时候，属下也不知道救属下的那位贵人就是折家十四爷。还是半年之前随大人去府州述职，半路上见了他，看着有些眼熟，才会想起这件事来。虽然看着两人很是相像，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四五年的时间，当日十四爷不过是一个少年，现在容貌变化巨大，属下也不敢确认。后来属下多方打听，才逐渐确认了这件事。但是当年属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天听说如此，才告知大人。隐瞒之处，还请大人降罪。”

说完，周晔又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以头拄地。

蒋天华眼睛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周晔，脸色铁青。

周围的众人看着面色难看的蒋天华，一个个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低着头，噤若寒惮。他们只是军中诸将，大部分人平日里在蒋天华面前都说不上什么话，根本就不敢劝阻。有几个平日里蒋天华的心腹，在他面前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但是他们平日里就嫉妒周晔得宠，现在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有哪里会劝阻。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满脸肃穆，装的满脸悲哀，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那个之前出言调笑的宣节校尉皱了皱眉头，一梗脖子，刚想出列，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旁边平日里交好的一个人给拉了回去。

大堂里德气氛已经快要窒息，冰冷无比。

蒋天华深深吸了口气，脸色变了又变，他扫视了下麾下众人的各自反应，最后终于哈哈大笑：“明睐请起，本将说过不怪你，那就是不怪你，又怎能食言？咱们刚刚可是立了军法了，你要本将惩罚你，你这不是逼着本将违反军法吗！哈哈，起来，起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告诉本将，也没误了大事。不要跪着了，起来咱们说正事。”

众人听见蒋天华说话了，也纷纷摆出一副笑脸，劝道：“是啊！军师，起来吧，刚刚大人是和您开玩笑的呢！”那几个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纷纷摆出一副笑容满面的嘴脸，也一起跟着劝阻。

周晔站了起来，现在大冷的天就刚刚这一会儿的功夫，背上竟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被冷风一吹，顿时觉得一阵冷飕飕的。刚刚他虽然跪在地上，但是对众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平日里相处的看似还不错的众人，此时的表现竟是如此的冷漠，令他这般的心寒。而且将军大人，只怕刚才，也真是对他动了杀心了。

他还是能感觉的到的。

（上一章修改了下，有些东西没有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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