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恩思颤着声音问。
“没事,挺好,好久没吃牢饭了,进来尝尝也不错。”骆冰又紧了紧怀抱,幸福溢满胸膛,那劲头,直要催出眼泪,他长长吸口气,硬生生把涌上眉梢的酸涩压下,嘿嘿着打掩。
“你怎么这样!”恩思使劲推开他,红红的眼瞪着他:“你就不能有点正形?”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焦急地在骆冰的脸上和身上巡弋。骆冰的眉骨上有一条裂口,嘴角泛青,两只手腕还缠着纱布。
“他们打你了?”恩思目中又泛泪。
骆冰傻傻地看着恩思,心中忽然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这个在他眼前为他痛心流泪,焦躁不安的女人,真的是王恩思吗,抑或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他目不转睛,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这个女神一般的女人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会因为自己的一时走神而转眼随梦逝去,灰飞烟灭。
看到骆冰呆然不语,恩思的心倏然一紧,她直观的以为骆冰定是在里面受尽了屈打,心中隐痛,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她用手掩住了嘴头扭向一旁,泪又流了满腮。
“活该!”恩思忽然冷冷地冒了一句,眼睛一瞥,头偏得更深。
“什么什么?!”骆冰笑着问,又恢复了点玩世不恭的口吻:“我怎么又变活该了?刚把我救回人间,这会就变卦了,想再把我送回去?”
恩思猛地转回头,咬了下嘴唇:“就该让你长长记性,冲动、莽撞!”
说完转身走去,骆冰默默地跟在后面,问:“去哪?”
恩思放慢了脚步,让骆冰跟上来,语气淡了下来:“车在前面路口。王警官你还记得吧,一会我们坐他的车,我带你去酒店。”
走着走着,骆冰突然说:“恩思,你等等。”
恩思的心小小地震颤了一下,骆冰又唤了她的小名,虽然还是觉得有点突兀,但这次她没有拒绝。她听出了骆冰语气中的欣喜,遂停了下来,回过身看。
骆冰挪到路边,伸手掳了两片草叶,放在手心,叠放在一起,用两只手掌夹住,露出一小边,放到嘴唇上,然后还冲恩思挤挤眼,鼓起腮帮,吹了起来,小路上马上响起尖利悦耳的哨声。
骆冰一边吹,一边身子夸张地扭动着,最后挺动着肚子,眼神也示意着让恩思继续前行。恩思被他逗乐了,转身慢慢往前走。
骆冰吹的是一首《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正好恩思在前面走着。不觉间,她的步伐也跟着踩上了曲子的步点,轻轻地甚至带了点跳跃,一不小心,心情也跟着天真活泼了起来。
忽然,恩思希望这条路这段曲能再长一些
曲子终究是吹完了,但路还没走完,恩思的步子也平稳了,一瞬间有些失落。
哨声又起,很短促的两个音阶,恩思猜到了,是骆冰在叫她“恩思”。
“干嘛?”恩思没回头,但微笑爬上了脸。
哨声继续,好像在说:对不起,别生气了。
恩思叹了口气说:“我没生气。”顿了顿轻声道:“你以后要好好的。”
哨声弱弱地应了一声,有点懒散的味道,像是撒娇不愿意。
哨声又叫:恩思。
恩思这次只是“嗯”了一声。
哨声说:谢谢你,多亏了你。
恩思明白,但不语,心里却在说:“谢吧,恐怕以后想谢都谢不着了。”抬头望着前方,恩思又想起这几天不时在脑海里勾画的一个关于自己今后的模糊的未来。
哨声说:你好像不开心(不高兴)。
“没有我在想,忙完了你这事,我就要准备准备去国外了。去采风,背着画夹子,走到哪画到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能两三年,也可能一辈子。”
身后沉寂了许久,陡然哨声尖利,三个音阶:王恩思!
恩思顿了下,步伐有点凌乱,心头无端地涌上些烦乱。
片刻,哨声起,这回有些远,但依然清晰,这次是六个音阶,恩思停住,下一秒迈开步子,加快了速率。前方就是路口,一辆车等在那里。
上了车,王庆生伸出手和骆冰握了一下,笑道:“骆先生,恭喜恭喜。”
骆冰叹口气,加重地握了握他的手道:“王警官古道热肠,看今天这架势,你肯定为了我的事,费了不少心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王庆生启动车子,看了看恩思道:“你该好好谢谢你这个妹妹,这些天她上下奔走,极力疏通,可是折腾苦了,好在她能力强,关系硬,我要能有这么个妹妹就好了。至于我嘛,上边有意思,我执行罢了。”
骆冰看着恩思,恩思看着窗外,一贯的淡然。
“骆先生是东北什么地方人?”王庆生问。
“是黑龙江人。你呢?”
“我也是,我家是克山的。”王庆生笑着对恩思说:“王小姐,东北虎听说过?”
恩思正自出神,闻声怔了一下,忙说:“听说过,怎么了?”
“这骆冰就是条东北虎,胆大包天,居然敢咆哮公堂,这脾气你可得劝劝。呵呵,幸亏那天是落我手里了,换个人,早电棍、号子伺候了。”他转过头关切地问骆冰:“你肚子上的伤没事了吧?”
恩思猛地想起,拧过头盯着骆冰腹部,那里被衣服盖着。
“没事,好利索了。”骆冰淡淡地应着,给了恩思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看看。”车子又走了很远,恩思却忽然发话了。
两个男人半天才反应过来,王警官眼里飘过一丝玩味,偷笑了一下,骆冰看了看前面的王警官,对身边的恩思露出了为难的意思。
恩思冷然的目光透着坚持,骆冰敌不过,只好轻轻掀起衣料,揭开上面的一小层纱布,露出了里面的伤痕。伤口在胃部的位置,不是很深,四周青紫中间红肿,已然发炎了。
恩思目光在伤口上纠结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把头靠在车窗旁,有些气恼的样子,心里却泛着丝丝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