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的时候,骆冰终于挺不住了,他感觉身体在从内向外的拱着热浪,虚汗一层层的渗出毛孔,头脑晕眩,视线模糊。连日的奔波加上伤口的恶化已经严重透支了他的精力。他停下车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闭着眼休息起来。
恩思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我来开吧,你歇着,一会到了市里咱们去医院啊。”
两人换了位,车子再启动时,恩思忍不住开始埋怨自己:“都怪我,干吗要看那个日出,早知道你身体这么虚弱,我
“别说了,”骆冰打断她:“你不说我也要带你去,这是我早就想好的。”
“是不是求来那个黄色信封才能去找那个师太?”恩思对在山上发生的事还是有很多不解。
骆冰闭着眼睛在那笑,半晌道:“恩思,师太都跟你说了什么?”
恩思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师太的话言犹在耳,字字千钧压在她心头。如果说宿命如是的话,难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就是自己跳不过的命运?
“先回答我的问题。”恩思的语气有些生硬,眼神却是柔软的,她听出了自己话中的尴尬,那是因为心有些慌乱的缘故吧。
“没错,这是一个程序。想算命的,都要先在那里写好生辰和要求的事,然后在当场摇签,最后把这些内容写在那张草纸上,装在金色的信封里,一并带给那位师太。”
“我看你向那个功德箱里放了二百元。”
“我在里面还捐了两千大元呢,宝贝,要么我们怎么会得见仙颜啊!”骆冰像老外一样耸耸肩,装得可怜兮兮:“给了老焦两千后,我现在又成了一个标准的穷光蛋了。剩下的日子你养我啊。”
恩思笑道:“不害臊,要我一个小女子养你。”说完看了眼他,正色道:“对了,和西里齐的那笔生意怎么样了?”
骆冰做了一个OK的手势道:“已经发了两批货了,吴哥很满意,款子打得及时,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西里齐那边已经开始催进度了,想让这边快点出货,我告诉他想加快速度可以,多加银子什么事都好办,在中国,没有钱做不成的事。”
他正了正身子,坏笑道:“哎,恩思,吴哥看上你了。”
恩思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真的,”骆冰不依不饶地说:“总是在我面前提你,一说起你那两眼直放绿光。我打击了他两回,这小子就开始研究去韩国整容的事,哈哈”
恩思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悦,骆冰就缩了身子,再不敢拿这事开玩笑。
过了一会,恩思突然说:“离那些江湖草莽远点,跟那些人尽学些不好的东西!”
骆冰偷偷地吐了下舌头,心里却化得一塌糊涂。
回到市里,恩思把车直接开到了医院,又是一番折腾,骆冰打着瞌睡,像个木头人一样跟在恩思屁股后面,等到打完点滴,拿了药,天色已晚。
恩思问骆冰想吃点什么,骆冰摇头说要去库房看看,毕竟走了快两天了,有点不放心。恩思便开车送他去库房,一路上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恩思,你是不是有事啊,不方便你就先走,车你开着,反正我在库房也用不到。”
恩思摇了摇头:“没有,我”她欲言又止,半晌叹了口气道:“你最近不回家吗?”
“不回,”骆冰皱着眉头道:“都是在库房住。现在就我一个人,怎么都好办。”
恩思眉宇凝重,想了一会后终于下了决心道:“跟单位请两天假行吗?你这样我不放心。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两天,最近我也没什么事,我想我照顾你几天。”
骆冰叹息着摇头道:“你怎么照顾我啊,现在正是接单的旺季,每天的货物数以千计,忙得我都找不到北。集团现在又是精简又是肃清的,清洗运动一个接着一个,人人自危啊。这一段我不敢马虎,不然就下岗了,虽然早就想离开了,但决不是现在。”
恩思把骆冰送到了库房,车子刚停下,恩思淡淡地问:“几点下班?”
“十点多吧。”
“下车吧,我去买点东西,车我先开着,反正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宜开车。“恩思看着骆冰下车,临走时突然又叫住骆冰:“记得吃点东西,不要沾油腻,还有等我电话。”
骆冰看到恩思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脸泛起微微的红晕,心不由一震,他找到恩思的眼睛,恩思也望向了他,目光不可避免地纠缠了一会,最后有些尴尬地分开,气氛刹时变得微妙起来
两人都欲言又止,最后是恩思洒然一笑,缓释了彼此的情绪,她没再说什么吗,开车离去,留下骆冰一个人在那里站了好久。
骆冰有些失落,渐渐的又有些不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变得有些脆弱和敏感,他甚至现在就开始怀念刚刚过去的山上时光,在那片清幽世界,二人赤诚相对、心心相印,他们一起快乐着快乐,悲伤着悲伤,在那里他们忘却俗世,让情感恣意释放可回到人间,这好不容易建立的温情和默契,会不会又因为凡尘蒙昧既而变得脆弱易朽呢?
恩思对他是动了真情,但他同时也看到了恩思眼中的犹豫不定,他真的害怕恩思的爱只是昙花一放,因为在她背后还有许多他未知的东西,这些都构成了他对这份纤弱感情的担忧。
这个谜一样的女人,骆冰狠狠地咬了咬牙,头脑里无端地涌上些愤怒,这情绪就像一面多棱镜,翻转时折射出许多面情感--爱、恨、怜、痛,这些统统指向了恩思的倩影,然后又奇怪地化成一堆叫柔软的东西,铺洒到心底每个角落。骆冰长长呼了口气,做了一个比任何时候都明确的决定
这一路人生决不能少了这个女人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