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思握着冰凉的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路的前方。骆冰这会蜷在副驾驶座上,头抵着车窗,嘴里发着均匀的呼吸声,正睡得沉。他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为了让他多睡会,恩思故意把车开得很慢。
过了一会,细微的吱吱声传来,恩思静下心神仔细辨听了一下后不由地笑了---骆冰在磨牙。这个小小的发现很是让恩思欣喜了一番,她抿着嘴乐了一阵,心里涌上了些许温馨甜蜜的感觉,那磨牙的声音非但不觉得刺耳相反却让她越发地感觉舒心。她侧过脸看了一眼,见骆冰蜷缩得难受,便停下了车,轻轻地放低了座椅。骆冰迷糊中动了下腰身,贴着椅背又睡了过去。
恩思静静地看了骆冰一会,耳朵继续捕捉着可能传来的他的磨牙声,半晌沉寂后,困意也悠然袭来,恩思调整了下坐姿,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当恩思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自己的右手被骆冰握在手心里,她转过头看见骆冰闭着眼仰靠在那里,仿佛还睡着,嘴里却突然说话了:“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我爸在地里完工后,经常和村里的男人去河边捉蛤蟆,这往往是我最轻松快活的时候,因为我可以躺在他们的马车上,悠哉地睡觉,那滋味比在自家炕上睡还舒服,然后等着到了地方他们把我叫醒,再然后就是看着他们赤着脚在河塘边捕捉作业那时候满山满水的青蛙。其实后来想想,捉蛤蟆本身并不是特别吸引我,我喜欢跟着他们跑可能就是因为可以躺在马车上睡觉。”
他动了动上身,睁开眼问恩思:“这想法够奇怪吧?”
恩思笑着摇头,悠悠道:“一点都不奇怪。你想,那时是一种多么随性放松的心境啊,想想都觉得向往,怎么是在家例行公事般的休息能比的,感觉上根本不一样。我真羡慕你,我小时候几乎没在外面过过夜,每天只能与书本、钢琴、画笔为伴,作息时间更是严格规律,全家的大人都是这么管着我,那时候真觉得好烦啊。尤其是我爷爷,他就恨不得把我当成个小兵来管束了。”
“所以你现在才貌兼修,是个典型的才女,而我,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穷小子。”骆冰笑着说,使劲握了握恩思的手。
这时,恩思的手机响了起来,恩思拿起后看了看,见是谈庚阿姨打来的,便接了。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了良久,逐渐谈到了一些画作和比赛的事情。谈庚告诉恩思,她的助手已来中国,关于比赛的一些事恩思可以直接和这个人联系,并给了她电话号码。放下电话后,恩思一声不响地启动了车子,直奔医院而去,中间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医院里,骆冰接到了陈宇打来的电话,电话一通,陈宇先是沉默,骆冰也憋着不说话,过了半天骆冰终于沉不住了,没好气地说:“有事就说,不说我挂了。”
陈宇冷哼了一声,又沉默了片刻,最后奇怪地叹息了一声,柔声问:“去医院了吗?”
骆冰看了眼恩思,见恩思正神色自若地喝护士讨论着他的伤势,并没有注视这里,便随便敷衍道:“早去过了,这会在单位呢,有事,待会给你打。”说完便挂断了手机。
谁知陈宇的电话紧接着就追了过来,当着恩思的面,骆冰不敢怠慢,连忙接了起来,刚想说,陈宇那边已经先开口了:“找你有事。”顿了顿她压低了点声音道:“帮我去云隆商场跑一趟,到欧容化妆品专柜,找个姓赵的女士,她那给我备着一张消费金卡和一些化妆品,你帮我收一下,拜托了。我已经跟她打好招呼了,你到那就提自己名字就行,她知道的。”
骆冰拒绝道:“这点小事你找我!没时间,无聊。”
陈宇在电话里撒了声娇,道:“我不方便去我去太扎眼了,求你了。”骆冰刚要说话又被她截了过去:“我跟你说骆冰,你去了就知道了,肯定有收获。”
“收获?”骆冰搔了下头发,有点起疑:“你搞什么鬼,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而且很大。”陈宇在电话里笑了两声。
骆冰骂了一句,狠狠道:“你少来这套。我跟你说啊,我真没时间,你找别人陪你玩吧。我这工作忙着呢,没时间陪你瞎闹。行了,挂了。”
“你去就知道了,跟你真的挺有关系的。”陈宇冷笑了一声道:“骆冰,我陈宇是不会骗你的。我不像你,大白天睁着眼睛蒙人说假话,你说你在医院就在医院呗,何必骗我呢,你良心安不安呀?”
骆冰心一动,立刻抬起头望向门外的走廊。远处,陈宇靠在墙边,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耳边正向他这里凝望。他下意识地收起电话,连同目光,心里却不由地狠跳了几下。他低下头,眼前却出现了恩思的手。
恩思拂了下他额头,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骆冰攥紧了电话,抬起头迎上了恩思柔柔的眼神,心里安静了些,也坦然了起来,便道:“陈宇打电话了,让我帮她去云隆拿点东西,还说有什么事跟我有关系,你说我去吗?”
恩思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骆冰,半天后笑道:“你紧张什么,去就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垂下头半晌,忽然问:“跟你有关系的事,她还说什么了?”
走廊里已经没有了陈宇的身影,骆冰半是狐疑半是猜测地想了一会,越来越觉得陈宇的话有玄机,心也就跟着悬了起来,竟然忘了回答恩思的问题,直到恩思推了他一下。
“她什么也没说。”骆冰应了一句,接着看了看表,道:“不管她,谁知道她想搞什么名堂。一会咱俩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回我那里。下午你负责休息,我负责上班,天黑我就回来。”
“不,骆冰,”恩思淡淡地说:“她都说了跟你有关。我们一会就去云隆,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