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因为是病休,所以单位给他开出了一个月的假期,骆冰很满意,至少这段时期他可以不用再面对公司里那纷繁芜杂的事端矛盾,他甚至都没有过问之前发生的货物查扣事件的后续进展情况。这件事带给他的,除了脑袋上一块大大的伤疤,剩下的只有说不出的厌倦心灰。
头还会痛,呕吐的感觉还是会不时上涌,但摒除了脑海中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后,目光所及的却是恩思无时无刻不在的身影,这让他觉得甜蜜和满足,有时甚至会心潮澎湃!
在医院,恩思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贯的笑容恬淡,目光如水。起初病房里曾住进过两个病人,嘈杂随之而来,恩思马上托人办了特护,转眼就让骆冰换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单间病房。照顾骆冰,恩思可谓无微不至,有时甚至细致得有些过分。医院的生活器具恩思是一概不碰的,水杯、牙具统统买的一次性的,甚至毛巾也是一用一换,开水、食物都是她从家里自己带来。
骆冰意识到了一点儿,一次便试探着说她:“恩思,你干净得过头了。”
恩思坐在窗下的椅子上,闻声将目光从面前的画板移开,对他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她的写生。过了半晌,恩思柔柔的声音才响起:“我有洁癖。”
骆冰没觉得意外,只是嗯了一声,心里还是有点小嘀咕,便嘟囔了句:“以前还真没注意。”
“那是因为”恩思专注于画纸上,凝神良久后着力一笔,然后轻呼了口气,续道:我不嫌你。”
其实骆冰很感激这段时光,因为他终于有时间可以静静地品味眼前这个迷人的女人。恩思就像她自己画笔下的写生,举手投足间皆成风景。她很静,话也很少,有她在侧的时光,静谧舒缓,却从不觉得乏味单调。
每天晚饭后,恩思都会打一盆清水,兑上点家里带来的热水,然后给骆冰擦身。她绝不让骆冰动手,整个过程动作细致温柔,神色恬静、专注,没有半点忸怩。
晚上恩思安顿好一切后,就会带着骆冰换下的衣袜返家,早晨九点,再准时出现在病房。
骆冰在一种忐忑的幸福感中度过了一周的住院时间,期间最让他最开心的,莫过于听到从护士嘴里说出的对恩思的夸赞,尤其是那一声“您的爱人”更是让他得意忘形,酥麻透顶。
一周后,骆冰出院了。
在车里,骆冰问道:“这回家后的待遇还能像在医院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干瞪着眼当大爷吗?”
恩思白了他一眼;“不能。”见骆冰张着大嘴一脸失望的样子,恩思抿嘴笑道:“衣服要学着自己穿,饭要自己吃,身体要天天锻炼,少抽烟,就这些。”
“也是,从小就没被人这么娇惯过,万一习惯成自然了,这不是忘本了吗。”骆冰在那虎着脸装相:“惯夫如杀夫,懂吗?这一点在思想上你必须严肃面对。干脆,你就试着让我过几天猪狗不如的生活,让我回回神,这个回头你认真考虑一下。”
恩思被逗乐了,一声不响地看着前方,眼里盛满了细腻的柔光。
骆冰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陈宇发来的,很简短:安否?想你他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余光里恩思眉间多了少许清冷,骆冰便暗叹着放下了思绪,打算忽略了。谁知短信接踵而至,只有二字:回话。骆冰皱了下眉头,正要说点什么,恩思的开口了。
“是陈宇吧?”停顿了一下,恩思柔声道:“给人家报个平安吧,理当如此。”
于是骆冰回了几个字:我已出院,勿念。放下电话,竟然有松了口气的轻松感,骆冰侧过脸,想给恩思一个诚恳的微笑,但见恩思眉间又多出的几分的清冷,便忍住了。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骆冰好像忽然想起点什么,起初还抿着嘴忍着,最后没忍住,一口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恩思一边右打方向盘,一边也被惹笑了。
“王恩思,你是不是会点啥呀?”骆冰一边扶着脑袋一边笑容逐渐升级:“你肯定是练内功的,没准你就是灭绝师太转世托生。”
恩思读过《倚天屠龙记》,所以有些生气,不满地看了骆冰一眼,没搭理他。
“夸你呢!”骆冰急忙解释:“你看,我说实话啊,你长得像鲜花,气质如菩萨,亲和力那不用说了,谁第一眼见你都想往你身边凑,可要是看久了,怎么就觉得有点宝相庄严不怒自威的感觉呢。”
恩思冷哼了一声,半晌后道:“我不说话,也能惹出你这么多话来,还不是什么好听话。”
骆冰凑过去一点,低声打趣道:“你不说话时比说话还厉害,按江湖上的说法,只有内功修为极高的人才有这样的架势。比如说灭绝师太,离你大老远呢,那杀气就嗖嗖地往人身上扎。”
“你的意思是我很恶毒了?”恩思把车停了下来,很认真地盯着骆冰看。
骆冰看了眼窗外,回过头面子有点尴尬,傻傻地看着恩思,这才发觉女人都有“小气”的一面,较真起来都一个德性。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对焦到恩思的领口了,痴痴地不愿离开。
恩思下意识地用手去掩,却被骆冰拦了下来,他往前又探了下身子,伸手把恩思脖上的吊坠拿到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水晶质地的坠子,纯透如水中渗着点点清绿,再仔细看,上面浮着两个字:环水。
“真漂亮啊,以前怎没见你戴过?”骆冰一边把玩着一边发着赞叹,接着又坏笑道:“不会是某位帅哥赠给你的吧?”
这会恩思也有点发呆,闻声后便收回了坠子,掖到衣服里面了,然后淡淡道:“不是谁送的,是专门请的护身符,好久了。”
车子又开动了,恩思想了想,叹口气道:“跟陈宇保持距离,能吗?”
“这个你放心,以前我俩”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车复停下,恩思打断他的话,语带双关。顿了顿,她柔声道:“我们好好相爱。”
恩思的话很短,涵义却深。骆冰抓过恩思的手,握在手心,感觉凉凉的。心动、情动,他投给恩思一个温暖的眼神,化开了恩思眉间的清冷。
秋意渐浓,车窗外满眼残绿堆积,天色清丽,在这个秋日午后,骆冰的心情如阳光般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