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儿自己做错了事。”她低头摩挲着‘欢喜结’,平静地提醒说:“但凡谋反的人,没几个落得好下场的。”
“我看未必。”韩国公的眼睛里骤然掠过嚣张的气焰,“我又不是让别人做皇帝,而是让我的孙子。”
“这是早晚的事!”
“可是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韩莫离的脸色一下子暗淡,被围困的毕竟是她的丈夫,就算她是个硬心肠的人,又怎能不难过?她抬头望着父亲,隔在他们之间的是漫漫流年。
“人臣无将,将则必诛。父亲,别让心底的贪念毁掉了你一世英名。”
“王上遇难,又不是我摆布的。他命中有此一劫,我不过借机行事。”
“父亲!”韩莫离提高了声音,对上他的视线,“刚才的话,我可以当你是你忧心国祚,所以心神大乱。但若被旁人听见,就没有下一次了。”
言罢,她匆匆走进里厅,又匆匆出来,将王后印缔握在手中,道:“凭王上的大智大勇,一定能联合援军杀出重围。就请父亲奏报监国,赶快发兵救援吧!”
“你当真要救他?”
“对,即使要赔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救他回来。”话一脱口,她自己也吃了一惊。过往甜蜜的岁月像潮水一般侵蚀着她的内心。
韩国公沉默着,缓缓道:“女儿终究是外向。好吧,我这就去找左睿,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午央之围。”
十一月,天气已经变冷。
妖红的火焰在碳盆中跳跃着,偶尔蹦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坐在凳子上,用下巴抵住膝盖,在深红中寻找着光明的温度。
不知这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力量,能够让我在炙热的光线中看到牵挂的人。那一袭玄衣,孤高绝傲的男子,是否依旧埋首在矮几前演算兵法和阵术?
会在某个兴奋的时刻,将修长的指节叩在桌案上咚咚作响;或者,在嘴角边扯出一丝冷酷,又莫测的笑容……
他应该是平安的。
因为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平缓而自信。
“月牙,等我,我会带你去凤凰看殷姬和清玄……”
那是怎样的一种诀别?
我们都不知道何时再见。
在恍然空想着日后的岁月,岁月还没有来临。
你想把握现在。
却不敢伸手说留下。
历史,割不断,那里有你的血统……
唉……鹰隼,哎!
我无奈地瘪瘪嘴,向身后靠去,连着凳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刚刚想得都出神了,还以为是有靠背的椅子。
此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应该是一队兵马。
“怎么跌倒了?”楚然问。
是在关心我吗?是不是多余了点儿。
我站起来,兀*了拍灰尘。
“心情不好?有谁惹你了吗?”他的语气也很不和善。
“没啊,我很好。倒是你看起来与往日大不相同。”我玩味着他的情绪,还有脸色,灰头土脸的。
“呃……”楚然支吾着,眉头锁得愈发严重。
“怎么?”我追问,目光挑衅。
“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吗?我们要上前线去了。”他躲避我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屋子里的陈设。
“上前线?难道……”我失态地抓住他的双臂,“你们攻陷了午央?”
他无声地望着我。
大事不妙!
我心头一紧,手心被激得冒汗。
“没有。”他突然道。
“你们被打败了?”思忖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这个侥幸的猜想。
“也没有,我们依然在追击他。”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太好了!这太好了!”看来鹰隼已经脱困,我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
“别高兴的太早,”楚然说,“战争还没有结束!”
“不,我觉得这就是结局。”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紫。“先输后赢,才是结局!”
沉默中,暮色透过窗棂的缝隙,一点一滴地渗透,慢慢有了几丝凉意。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节寸寸发白。
在去前线的路上,我和楚然谁也没说一句话。毕竟各说各的,也没有什么意思。直到那天,他感染到风寒,非常严重,不得不停下行军的队伍,在山林间扎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