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衣衫不整,胸衣的纽扣几乎没有扭上。
“我背后刚才有东西出来,你快看看,有什么?”
薇仙脱掉他的上衣,仔细瞧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看见的,它还灭掉了墙角的火苗。”埃兰指着那还冒着青烟的墙角说。“没有它,这屋子就着了。”
“你确信是从你背后出来的东西?”
“嗯。”埃兰点头。
沉默,薇仙突然低下头看着地面,然后又盯着墙角出神。“我妈妈还在的时候,跟我说起过我的家乡有一种缚影术,会这种缚影术的人可以使用影子为自己做事。”
“缚影术?”
“我没见过。只是知道这是一种流传很久的巫术,是一种邪术。我们那的人很害怕,连名字都不会提。会这种巫术的缚灵师能用眼睛去做事,操纵影子和鬼魂,还能让尸体走动。有一些法力强大的甚至能控制自然的力量,制造风雨。据说这种技巧是缚灵师们代代相传的,外人从来没见过他们是怎么做的,只见过结果。”
“你见过结果吗?”
“没有,但是我妈妈见过,她把这个当故事讲给我听。”
“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她愉快地挤到埃兰身边,“我妈说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还小。当时村子里有个老女巫,就是缚灵师,老女巫有两个女儿,也都是缚灵师,总之她们家的女人都是这种女巫啦。有一次老女巫向邻村的一个屠夫卖肉,那屠夫欺负她人老眼瞎,故意卖给她下等肉,收得却是上等肉的价钱。结果第二天,他家第一天他家剩下来的肉都没了,他老婆也因为半夜里起来上厕所疯掉了,拼命叫着:‘手!手!有手!’于是,村里的人就猜,是老女巫干的,他老婆嘴里的手应该是影子的手。”
“但是没看见就是她用的啊。”埃兰挠头。
“除了她还有谁会啊,她是女巫。”薇仙突然提高声音,吓了埃兰一跳。
“但还是没人看见啊。”埃兰小声嘟哝,让薇仙瞪着眼睛盯着他,“算了,跟你解释这个也没用。但是她女儿求雨,我妈妈却是亲眼见过的。”她像个孩子赌气似的抄起手,“因为屠夫的那件事,村里的人害怕,就把她们一家从村头赶到了山上居住。
不久老女巫就死了,只剩下两个女儿住在山上。她们从不下山,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后来,村子里大旱,村头的池塘,路边的小河都干得见底。方圆百里草木凋零,但是那两个女儿居住的山上却植物繁茂,郁郁葱葱。那里的阳光从来都没别的地方明亮,影子却愈发深浓,只要靠近就觉得有东西在跟着你,一般不会有人随便靠近。
可是为了求雨,村里的人没办法,只好上山去找那两个女儿,把她们重新从山上请下来,住在村头村民为他们建好的屋子里。她们是晚上来的,所有去请她们的人都能听见,有好多脚步声跟在她们身后。火把下,影子铺满了整个地面。
她们非常守信,一来到村子里就在晒谷场上跳起舞来。还吩咐村民围绕着晒谷场点燃火堆。母亲说,它她看见那些影子跟在她们身后跳舞,越升越高,好像许多黑色的烟尘飘向天空。终于,闪电划破了夜空,跟着空中雷声轰响,大雨倾泻而下。这场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雨停后大地重新披满绿装。难道这点还不能说明她们的魔力吗?”
埃兰想到了老故事里的‘星之子’和他们的魔法师。那些老妇人也是这样提起他们和他们神奇的魔法,似乎连版本都差不多。
“这是真的吗?”他又问了一句。
薇仙立刻变得很生气,“你以为我一直在讲故事?这是我妈妈亲眼所见!”
“可我刚才问你的是,我看见的影子又是什么。”埃兰觉得胸口堵得慌,反问道,薇仙立刻僵硬了,“我……我也不知道。你能再试试吗?是怎么出来的?”
埃兰试着集中精神。我刚才是要去够油灯的,心里还很急。努力了一阵,他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不,不行,我找不到感觉,可能只有在着急的时候才会……”
薇仙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你这两天累糊涂了,在休息一会儿吧,今天还要继续擦地板呢。”
“哦。”埃兰重新爬上chuang,他惊讶地发现右手比前两天灵活了,左脚也有了点知觉。他刚想再叫薇仙,话到了嘴边却忍住了。你不是以前的公爵少爷了,你现在只是个小乞丐,什么都得靠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像以前那样傻是不行的。
早饭过后,埃兰就开始一天的劳动了。经过几天的锻炼,他渐渐适应了这样辛苦的生活。并且发现,即使是在妓(chahua)院这样一个见钱认人的地方,也并非所有人都以金钱或者地位来决定对一个人的态度的。薇仙自然不必说,她呆在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另外有个叫娜娜的姑娘,对埃兰也不错。她很爱说话,喜欢找埃兰抱怨一些不顺心的事:诸如今天两个有钱的给诺玛拉走啦,或者是某某老熟人已经很久不来啦,这样的话题。
她哀叹过自己的命运。“要是我爸妈把我生得再漂亮一点儿,个子再高一点儿,说不定会被某位老爷看上,成为他的情妇。住在属于自己的大房子里,有侍女在一旁伺候,穿着如同贵妇一般奢华的衣饰,尝遍各国的珍羞美味……”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盯着天花板或者地板发呆,每一句话都叫埃兰尴尬地想笑。
他听着她漫无边际地胡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激动,告诉她自己其实是公爵的儿子,那就糟了。
其实,贵族生活并入如你想象的那样美好。他看着她发傻的样子,于是陪着她一起笑。埃兰,你真是个小傻瓜,胆小的傻瓜,无能的傻瓜,这样的日子你打算永远过下去吗?他想哭,想哀叹,却明白这都是怯懦的表现。人们会同情弱者,却没人会同情懦夫。埃兰,命运在自己手里,能不能改变也只有你自己决定。埃丝特尚能从容面对一切,你为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