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维克托(4)
作者:纳斯卡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57

临近傍晚的时候,佣兵图纳带来了好消息。他们在瓦尔诺河下游的老树渡口附近抓住了培拉蒙侯爵。这家伙和他的随从都打扮成了农夫,却愚蠢地保留了镶嵌宝石的金戒指。正当他们准备渡河,返回领地伯格堡的时候,被赶来的佣兵逮了个正着。

这是我们抓到的第一个瓦斯曼大贵族。培拉蒙侯爵大人和随从们被押进城堡的时候,维克托站在城楼上的杀人洞旁朝下张望。但这不够,我们手里握着的筹码远没有达到让‘瓦斯曼的蝎子女士’忌惮的分量。我们需要抓住更多的瓦斯曼贵族,最好是和那毒妇有关的人,才会有机会交换伊内丝回来。

头顶上,根特家族七星银流旗高高飘扬。旗帜上的星星和天上的星星融为一体,化作了整个夜空的深蓝。耳畔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一个深色的影子降落在身旁的雉堞上。

是一只渡鸦,带着书信而来。

维克托怔怔地望着黑鸟,仿佛它是生着羽毛的蛇怪。难道又是一个黑色的消息,关于伊内丝还是埃兰?他伸出手臂,鸟儿听话地跳上来,用尖嘴啄着他的手指。信就捆在鸟儿的脚上,仔细地卷成了一个小卷。取下来细看,上面还有瓦斯曼的皇家印信。

是‘毒蛇夫人’送来的?他没有急着打开信,带着鸟儿匆忙下了城垛。

广场上人声鼎沸。士兵们才不管谁家出了事,他们正沉浸在夜晚聚会的喜悦中。不少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饮酒作乐,有一些还拿着短剑和盾牌互相拼杀,浑身大汗淋漓。营火把他们的脸照得通红,也将无数的影子拉向远方。不知怎的,没有一个飘向远方的影子还有原来的人样。全都张牙舞爪,姿态狰狞,形同鬼魅。

他拦住一个给骑士们送酒的侍从,问道:“德兰姆大人现在在哪?”对方一见他是位贵族老爷,立刻像只蜗牛那样蜷缩起来,泪汪汪的小眼睛里只有畏惧。“回,大人,德兰姆大人刚刚去了亚力斯大人那儿,就在落日塔。”

他服侍的贵族大概是头狮子。维克托怪怪地想,要不然怎么会怕成这样?“谢了,不过你还得帮我一个忙。”他说着,把栖息在手臂上的信鸦硬塞到侍从手里。“它就交给你了。伺候不了的话,就去找随军的事务官。”

刚一转身,鸟儿便不满地呱呱大叫起来,坚硬而锋利的嘴巴对准小眼睛侍从就是一通乱啄。维克托听见背后惨叫声不绝于耳,还加上了酒罐打翻摔碎的声音,就知道他今天要倒霉了。看来,一顿揍是免不了的。找个时间,去和他效忠的骑士说一声,把这顿揍想办法再补回来,算是我对他的报偿。

穿过人声喧嚣,营帐密集的宿地中心。维克托望见矗立在夜色中的落日塔彷如一杆黑色的巨矛,尖端挑着一弯新月。门前的卫兵一见他来,立刻打开大门,退至两旁。

沿着螺旋形的楼梯拾阶而上,维克托敲响了亚力斯.菲尔德的房门。一个沉默寡言,脸色发青的小侍从迅速从里面探出头来,瞄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又缩了回去。

我今天算是见鬼了。维克托斜倚在门边的石墙上,酸酸地想。这个亚力斯.菲尔德怎么连在跟前跑腿的侍从,也训练得个个都跟小鬼似的?

‘僵尸领主’――这个不知道是谁给取的难听的外号――还真是名副其实啊。总之,当面对他说出这个名字的人都已经死了。而当初那个取名的,听说被他当成旗帜插在了枪尖上。每次想到这里,维克托全身的汗毛就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尖刺,根根直竖,还扎人。如果不是为了找舅舅,他决计不会到浅水滩领主的居所来。

正当他发愣的时候,刚才那个小侍从回来了。吱地一声将门推开一条缝,刚够一个人侧身进去。

“不能开大点?”他问。

小家伙只是摇头,像个哑巴。

跟他没道理可讲。维克托一把推开他,伸手将那条缝拉大。他可不打算像个贼似地溜进浅水滩领主的起居室。

“维基,来得正好,你也陪着喝一壶。”舅舅朝着他举杯。他的身边,横着好几个空酒罐,看样子已经灌了不少酒。

维克托不知道,其实从下午得知那个噩耗之后,德兰姆就一直拉着浅水滩领主陪他对饮。他就是这样,凡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拿酒撒气,把自己灌醉。而这个毛病的根源,源自那个叫作薇安的女人,一个来自伊班港的美丽名妓。

或许有许多人笑舅舅傻……维克托双手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递还过去――但在我眼中,看到的唯有忠诚和坚贞,以及对爱情至死不变的信仰……

“醉了,就不用面对这冷漠的世间……”德兰姆轻声抽泣起来,泪水像珍珠一样闪闪发亮。他的对面,亚力斯.菲尔德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浅色的眼瞳宛如冰晶,神态冷酷得像尊雕像。

这是一块没有心的石头,眼睛是他身上唯一显露出生命的地方。那双裂冰般淡白色的眼瞳上上下下打量着维克托,目光最后定格在他手中的书信上。

“谁的信?”他问。

“瓦斯曼的凯特琳皇太后。”维克托回答。

听见这个名字,德兰姆的酒顷刻间醒了一半。“给我。”他命令道,维克托连忙双手递上。

“是图拉努斯家族的黑龙封印。”图林根的继承人低声自语了一句,揭起封蜡,展开信纸。很快,他的眉毛就拧成了一团,读得也越来越慢。浅水滩领主继续用那双浅色的眼睛凝视着维克托,几乎没有转动过。

我可不是你的侍从。维克托在对方的瞪视下拉过一张椅子,大摇大摆地坐下,把他的那些写在脸上的不满统统抛至脑后。

“真是岂有此理!”最后舅舅总算开口,还把信纸揉成了一团。“这老娼妇恶毒之极。竟然让伊内丝来向我们胡扯,你的父亲和兄长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是我妹妹的信?”维克托诧异。

舅舅点头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