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惨败而归,余下的我该怎么对付。维克托望着浅水滩领主冷漠如冰的神情,不禁捏了一把汗。这个人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狡诈,而且更加凶狠,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
“侯爵大人,下面我们该怎么办?我舅舅去世,北方联盟处于分裂的边缘。瓦斯曼如果借机趁虚而入,我们就会措手不及,一败涂地。而且我担心……”他紧盯着那双浅白如牛奶的眼睛,要看看他会有如何的反应,“我们当中有通敌卖主的奸细。”
雨声倏然变大了,朦胧的红光从窗口穿透进来。
天亮了?不,不对,这不是晨曦,这是火光。雨声越来越大,如同奔雷,逐渐地动山摇。侧耳倾听,里面夹杂着隐隐的喊杀声。
“是敌人的骑兵!”外面有人狂吼。接着号角声惊天动地,震得高耸的塔楼也微微摇晃……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议事厅里顿时乱作一团,几个随丈夫前来的女士惊惧得直哭。
“快!快上城墙!”浅水滩领主双剑出鞘,高声喝止慌乱的众人,“敌军来犯!”他的声音毫无阻碍地穿透一切,“让女人和孩子先行暂避。男人们随我来!”
众人跟着抄家伙,七手八脚地奔上城墙。
雨已经停了,只见好几条由钢铁和火焰组成的河流自南边奔腾而来,所过之处,树丛和房屋一片接着一片燃烧。长长的火苗直窜上夜空,展开许多红色、黄(chahua)色、橙色的旗帜,迎风飞舞。即使隔了很远,维克托也能感受到它们的热度。
在所有北方人占领的驻守地中,最先崩溃的是离城约半里格不到的瓦索镇守军。他们正从那个方向向要塞奔逃,好像火蛇嘴边的老鼠。站在城楼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整座小镇燃起冲天大火,风中飘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收吊桥!关城门!”亚力斯.菲尔德的声音盖住了一切喧嚣。
“可是我的人还在外面!”胸前绣有一只白鹅纹章的男子冲他咆哮,“你不能――”他的话没说完,脑袋就飞了出去,消失在城下的黑暗里。
浅水滩领主擦干剑上的血迹,冲着周围噤若寒蝉的一群嘶声叫喊:“快关!快关!”
铰链声响起,下方传来了咒骂和尖叫,还有东西落水的声音。那条钢铁与火焰的洪流愈来愈近,它最前端的骑手已经像潮头一样涌抵城下,宽阔的护城河阻挡了他们的脚步。很快,他们便举起手中的武器,在对面纵马驰骋,摇旗呐喊。
“弓箭手准备。”亚力斯.菲尔德传令。每把弓都拉至满弦,对准护城河对面的敌军。只要稍有情况,便会万箭齐发。
这是僵持阶段,双方都在以威慑力压过对方,但不会先出手。维克托听见自己呼吸粗重,好像沉重的石块在沙地上拖过。上次他们是有备御敌,这次却是措手不及。胜算几何,无人能料。
突然,对面吵嚷声大作,人马纷纷向两旁避让,十二座巨大的投石机被簇拥着缓缓推至最前端。刹那间,不少人的脸色变得比垩石还要白。亚力斯.菲尔德神色凝重,拉开弓弦的手指开开合合。“下令吧。”索拉库林公爵催促,“落在后面的我们不会有任何胜算。”
“放箭。”他咬紧牙关喝道。
箭簇的呼啸声在心跳的瞬间撕破了夜空的宁静,带起一阵凄惨的叫喊。很快,瓦斯曼人便用投石机的咆哮来回应北方人的箭雨了。燃烧的沥青桶在空中炸裂,漫天的火雨洒落下来,把下面的人的身上灼出一个个焦洞。火焰迅速蔓延,点燃瓦索城堡中除了石头以外的一切。炽烈的火光下,城墙上飞奔的人影就好像夜晚篝火旁的一只只小昆虫。
“大人,马厩,草料仓库和北塔都着火了,我们救不下来。”衣领上配有浅水滩蝎尾兽纹章的士兵匆忙跑过来报告。
“那就别救了。”亚力斯.菲尔德让自己的声音高过周围正熊熊燃烧的烈焰,“把能抢出来的都抢出来,带往不会着火的地方。”
呼啸而过的箭矢和投枪在头顶上飞窜,不时会命中目标,带来不绝于耳的惨叫。另一边,一些瓦斯曼人悄悄地乘着木筏,泅渡过河,正沿着城墙架起云梯。
维克托瞥见一张胡子拉碴的脸露出城墙下方的黑暗,旋即他手里的刀子便飞向近旁士兵的喉咙。
“有瓦斯曼人!”他一剑砍断了那只攀爬上来的手,听见那人坠落下去的撞击声。下方传来了纷乱的咒骂。“是瓦斯曼人!他们在下面!不能让他们上来!不能让他们上来!”他在雉堞间飞奔,提醒每一个坚守在城墙上的北方人。
敌人动作很快,数十架云梯顷刻间靠上城墙,大批手持短刃,轻装简行的敌兵蜂拥而上。每推下去一个便会有十个爬上来。很快,城墙上的身影便交错在了一起。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战号声嘹亮,催促着战场上双方将战斗推向白热化的疯狂。条安.狄克伯爵因为一个儿子和两个侄子的战死,打得分外英勇。维克托也找到了‘老学究’的身影。这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好像怒吼的雄狮,威猛的姿态让他想到了大哥罗格里斯。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勇士,他评价。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又一阵号角声响起,撼摇天地。丘岭城的大劳勃挥舞着两柄战斧,像狂风一样从西面横扫过来,所过之处敌兵仿佛秋日的落叶,纷纷倒毙。
“亚力斯!”他朝着浅水滩领主吼道,“绿林厅伯爵带走了他的人马,从东面逃走了。”
“该死!”亚力斯.菲尔德一剑把个靠近他的瓦斯曼人从肩膀直劈到小腹,力量之大几乎把他的身体截为两段。“该死的文森特.格鲁菲德!无耻的懦夫和变色龙,弄臣的贱(chahua)种。”他张开嘴巴大声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