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瑞卡德抬起头，望见情报总管科斯伯爵正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他今天难得穿了一件绣金线，领口缀有石榴石的红天鹅绒上衣，像是要赶去参加什么庆典。
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连这家伙也到我这里来汇报情况了。瑞卡德手里的鹅毛笔‘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他可一直都是舅舅的心腹，自视甚高。除了国王的旨意，谁也别想凭借权势或者私交从他嘴里掏出半点有用的情报。
“请进，伯爵大人。”瑞卡德微微欠了欠身，他不想因为礼貌的问题叫这阴险的家伙抓住把柄。“陛下醒了吗？”
“陛下――”科斯眯起眼睛，声音倏然上扬，“他呀，还没起呢。吉德那个女人可是又漂亮又有激情，陛下怎么舍得离开她的温柔乡呢？现在王后陛下怀孕，更不可能邀请他去。所以，吉德那女人就暂代了王后的大部分作用啦。”
啊哈！连他也有怨言了。瑞卡德惊讶得合不拢嘴。这真是少有的奇闻。如果我没记错，科斯可是当初竭力促成那女人进宫的中坚力量啊。“看来伯爵大人有急事，等不到陛下起床喽？”
“我的事，就算不急也很重要。等到陛下起床，恐怕手头的情报要堆至脑袋这么高了。”他当仁不让，稍稍比划了一下之后，没等瑞卡德开口，就大剌剌地拉过椅子在对面坐下。“看情况，首相大人也很忙，有时间听我唠叨这些废话吗？”
他是要考验我这个首相是否称职？瑞卡德讨厌他的狡黠和做作，还有那一股子随时准备咬人一口的气势。“聆听大臣的汇报是首相的职责所在。”他语气严肃，叫对方所有的笑容都隐没下去，“而时间――任何时刻都应该有。就算我此时正在洗澡，伯爵大人也可以吩咐我的侍从把我从澡盆子里叫起来。个人的事情比起国家的事情，孰轻孰重，科斯伯爵你跟了我舅舅这么多年，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才对。”
一丝尴尬出现在他的脸上。“我没别的意思，大人。”科斯收回目光，口气变得像丝绸一样柔软，“要是您觉得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我也没别的意思，伯爵。”他和颜悦色地说。只要你以后说话不要老是拐弯抹角地给别人下套子就行。瑞卡德觉得自己脸上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戴了面具一样假。
短暂的寒暄之后，科斯清了清嗓子，言归正题。
“北方联盟的大军败于瓦索城下。之前早些时候，他们的首领德兰姆在谈判后神秘死亡。稍后，图林根公国的图林根城被老公爵的弟弟伊姆拉斯，联合瓦斯曼以及北方人中的叛徒文森特.格鲁菲德攻下。伊斯德公爵，还有他的女儿北境埃德公爵的遗孀布朗歇被扣留，成为人质。”
“这些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包括图林根的陷落。全都是小人们以卑鄙下流的手段夺取的，算不上骑士之道。”瑞卡德给科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昨天夜里，从瓦斯曼来的渡鸦带来了凯特琳皇太后的书信，信上写明了一切。我正打算等国王陛下起床后去面见，把这封信上呈给他，看看他的打算。伯爵大人，你这次的消息有点儿迟哦。”
“他们还挺快。”科斯失望地耸耸肩膀，“不过，我的章鱼们还探听到一个消息，绝对是第一手的。幽影堡领主瓦罗斯.萨顿的军队有了动静。”
这真是个吸引人的消息。他这是去解救图林根城吗？什么时候幽影堡的死神也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瑞卡德连忙从书架上取出亚斯兰的地图，在桌面上展开。“他们有没有探听到，他是往哪个方向行动的，现下到了哪里？”
“西北方向。”科斯用手指了指，“离幽影堡大约两百四十里格。人数大概有两千。三百骑兵，余下的全都是长枪兵。我的人传递回来的消息中说，他们走得很急，并未作任何停留，只是休息了两个小时就继续赶路，方向却是直接向东。”
“那就是这儿。”瑞卡德看见地图上标着一个极其细小的名字――‘奇迹桥’。那是‘复仇者’阿拉赫尔迎回母亲遗骨，起兵反抗埃诺帝国的地方。原本不是这个名字，但因为阿拉赫尔的奇迹从这里开始，因而取名‘奇迹桥’。
这个瓦罗斯带兵去那里干什么？他疑惑地皱起眉头，仔细查看地图，试图在那些纷繁的线条和地理名称中寻找答案。往北的话，再走不到十五里格就是北方联盟中北境公国的地界。如果这个瓦罗斯.萨顿是想率军去解救陷落敌手的图林根城的话，应该往东北走，而非西北方向。东北的那条路很近，大概要快上两天的路程。他现在舍近求远，绕了这么大个弯子究竟是什么用意？
“伯爵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瑞卡德很想知道科斯在想什么。
“我？”情报总管用手敲着脑袋，沉默了很久。“我觉得他是要去做什么，或者去见什么人。太靠近图林根城不方便。”
“有这种可能。”瑞卡德点点头，“不管怎样，都务必请那边的领主们小心。瓦罗斯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就是喜欢在行军的途中干些顺便的活，还叫你抓不住把柄。彼得瑞。”他叫来小侍从。男孩急急忙忙地冲进房间，喘得东倒西歪。
又是这副鬼样子，他什么时候才能不给我丢脸。瑞卡德干涩地咳嗽几声，吩咐道：“听好了，马上带着我的话去找希尔曼学士和他的学徒们，要他们赶写七封信。这些信是给幽影森林附近的七位领主的，信上写明幽影堡的瓦罗斯.萨顿要从那里走，让他们各自管辖好领地上的财物。最好打开城堡大门，让领地上的农民可以随时进城躲避。不要到时候出了事，写信来我这里叫苦，要人，要物，还要钱。告诉他们，统统没有。”
“知道了，大人。”彼得瑞一阵风似地逃出房间。
“送信这事，需要我代劳吗？”科斯主动提出，又叫瑞卡德惊讶了一次。他今天受什么刺激了，比我的侍从还尽职。
“那就谢谢伯爵的好意。你那儿的信鸦还够吧？”
科斯露齿而笑，“首相大人放心，就算全城的信鸦都死光了。”他说着推开椅子起身，“你舅舅也不会让我那里没有信鸦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