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吉德就算是婊子也比你这无礼狂妄的家伙好得多。菲丽安望着女孩逐渐消失的背影，庆幸艾妮总算做对了一件事。一个值得信任的好厨师会让吃饭从此高枕无忧。

在饭菜里下毒这种卑鄙的手段，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宫廷之间，菲丽安可谓是司空见惯。就像睡在你身边的一定是值得信任的人，吃下去的东西也必须是值得信任的，否则死亡会随时降临。而要完全防备这样的暗算，几乎是不可能的。

吉德和艾妮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而且她……有着如此不堪的过去。她想起了吉德向她提起的那些往事。她经历过这个世上的辛酸，应该明白这件事的后果，这可以打消她不少不切实际的妄想。不过，小心一点终归没错，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捉摸的东西。有时候，自己也不一定琢磨得透自己。

“陛下现在吃东西还让人事先品尝吗？”

“是的。”玛丽埃塔女官长代替艾妮回答了她的问题。她是在艾妮怀孕后，阿苟斯临时指派来照顾王后起居生活的。一个努瓦修女早已应付不过来，而且她也不再年轻。玛丽埃塔是宫中多年的女官，照顾过好几任皇后，“陛下的每道菜都会由厨师或者侍女先品尝，然后才会端过来。”

“很好。”菲丽安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觉得自己这阵子真得好紧张。她明明那样对待我，可我就是不愿意看到她出事。菲丽安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执着于父亲的遗命了。也许我该放手，顺其自然，让命运决定未来的一切。

稍后的时间，她去找了吉德。年轻的寡妇仍然固执于打扮，提醒再多次数也无用。她现在从侍女们的集体寝室里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到了厨堡的第三层――拥有独立的厕所和洗浴间两个小配间的两室套房。这种优厚的待遇，只比宫中贵妇人的长官玛丽埃塔低了一个级别，超过了阿苟斯所有情妇的享受。

“吉莉，你的手艺是和谁学来的？”她开始忙着做饭的时候，菲丽安好奇地问。

“没学。”吉德的脸突然变得和煮熟的虾一样红，声音也明显结巴起来，“他……他从前做饭的时候，我在一边……看着呢。他的一个哥哥是我们家的大厨。”

菲丽安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他是谁。“不好意思。”她道歉。

“没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的声音有些迟疑，“……我父亲一直都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有过他，但我却打算让我见过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她的爱情被生身父亲扼杀，世上还有多少比这更悲哀的事？菲丽安正走神，突然闻到一股不太对劲的焦味。她低头望去，平底锅里的炸虾冒出了袅袅青烟。

“哦，你的虾好像糊了。”

“对，对不起。”吉德忙乱地把锅端开，然后夹起虾尾，一只只地翻过来。“都糊了。”她摇摇头，“这样子不能给王后送去，要重做。”

“看来我不该打扰你了。”菲丽安起身，吉德也并未阻拦。

“我就不送了，王后的午餐必须准时送到。”

“这我知道。”她有点失落地离开厨堡，在白露塔中漫步。已是深冬的皇家花园早就繁华褪尽，只余下颓败的草叶和光秃秃的树枝。那些干脆的叶片在她脚下纷纷碎裂，发出轻快的沙沙声。忽然，一阵甘草蜜汁烤小鸡的香甜气味从厨堡底层的大厨房里飘了出来，唤醒了菲丽安久被遗忘的饥饿感。

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向马丁大厨要点吃的。尝尝国王首席御厨的手艺，也不枉今天进宫来这一趟。她愉快地打算再去一次。

“快，快一点。”

急促得脚步声突然从后面传来，菲丽安还没来得及转身看清就被撞上。两名行色匆匆的侍女连招呼也不打就忙着朝前跑，其中一个还在她的脚上踩了一下。

“站住！”她尖声喝住两人，“给我回来！”

“首相……夫人……”两个小侍女同时转身，吓得脸色惨白。直到这时，菲丽安才看清她们都是和雅丽.穆德住在一个寝室里的小伙伴。一个叫作艾米丽，另一个不大清楚。

现在的女孩真是越发没教养了。她有些生气，质问道：“跑得这么急，不怕摔断脖子？”

“夫……夫人。”两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彼此都盯着对方，希望别人先开口。

“说！”菲丽安暴喝，两人闪过一个激灵。

“出……出事了，夫人。雅丽……雅丽她死了。”

雅丽.穆德死了？“什么回事？”不好，又是艾妮近身的人出了事。菲丽安本能地紧张起来。

“我们也不知道。”两人继续支支吾吾，面面相觑。最后，当中一个浅褐色头发的女孩胆怯而犹豫地开口了，一股脑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雅丽她，雅丽她偷吃了吉德为王后做的菜，每个盘子里都尝了那么一小口。回到寝室后不一刻，她就嚷着肚子痛，痛得直打滚。一会儿就不行了，没能等到希尔曼学士来。”

“王后知道这事吗？”

“王后还不知道。学士让我们把这事赶快报告给王后。”

“还愣着干什么？快！”菲丽安觉得心头腾起了一团火。

本章结束下一章艾格尼丝，明天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