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姐姐，你有什么打算呢？”见穆念慈又是泪流满面，黄蓉连忙推了推她的肩膀，低声问道。

“我的心里很乱，什么主意都没有了。蓉妹妹，你先说说自己的打算吧。”穆念慈抽泣着说。

黄蓉不由语塞，天下虽大，自己却感觉无处可去似的，去哪里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黄蓉垂着头，惘然若失地说道，“靖哥哥在忙于征战，爹爹不知云游到了哪里，我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什么打算。对了，穆姐姐不想去找他吗？”黄蓉强自欢笑，拖长了“他”那个字的尾音，冲着穆念慈眨眼睛。

“你指的是杨康吗？”穆念慈冷冷道。

“当然了，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心上人……”

“我绝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他已经把我伤透了。如果不是为了腹中这无辜的孩子，我……我现在真想一了百了……”穆念慈心灰意冷地哀声说道。

“穆姐姐，你可千万别存这个心，为了孩子，也要好好保重啊！”

穆念慈思忖良久，缓缓道，“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义父义母生前居住的村子，隐居起来，再也不去想这些纷纷扰扰。希望上天保佑，让我们母子能平安地回到牛家村，布衣蔬食，安度一生……”

“穆姐姐，我陪你回牛家村，有蓉儿在，一定可以保护你们！”黄蓉握着穆念慈的手，将她扶上马背，扬鞭飞驰。

“我会不会太重了？”华筝伏在欧阳克背上，边用衣袖为他擦汗，边担心地问道。

欧阳克喘着气，刚要答言，忽然，寂静中听见了“咕――”的一声。欧阳克忍不住笑出声来，“傻丫头，你的肚子都饿扁了，怎会太重？应该是快要身轻如燕了……”

华筝双颊飞红，将脸埋在欧阳克的肩膀后面，支吾道，“也没觉着怎么饿……你别累坏了，把我放下来吧。”

欧阳克见前面有一片树林，便抱着华筝走了过去。捡了一块略为平整些的草地，欧阳克便将华筝轻轻放下。

欧阳克刚待去寻些吃食，但看着柔弱的华筝不禁踌躇难行。华筝伤重如此，自己即便离开片刻亦是放心不下的啊。欧阳克看到华筝颈上的鹰哨，不由计上心来，笑问道，“公主殿下，平日你走马放鹰，去打猎的时候，吹的是什么曲儿啊？”

华筝解下鹰哨，微微吹了几声。欧阳克只听得一遍，便记在心中，吹响鹰哨，召唤白雕。

那白雕也是腹中饥饿，瞬间用利喙啄伤了几只鸢鸟。白雕疾飞至地面，肃然立在捕捉的猎物之侧，并不擅动。

“调教得很好啊……”欧阳克抚摸着白雕头上的羽毛，在白雕的足边扔了一只死鸟，那雕儿想来饿得急了，几口便吞了下去。

欧阳克不一时便生起了一堆火，拿起一只鸢鸟刚要去拔取羽毛的时候，忽地面带微笑，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神秘地对华筝说，“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敢保味道好得让你流口水！”

过了约一个时辰，欧阳克用树枝从火堆中扒出一个圆溜溜的泥球，华筝不由哑然失笑，“欧阳哥哥，我们要吃泥巴吗？那还让大雕白费力气干嘛？”

欧阳克笑而不答，将那滚热的泥球摔在地上，随着裂开的缝隙，阵阵甜香扑鼻而来。华筝忍不住抬起了小鼻子，深深吸了吸气，急不可待地说，“好香啊，快给我拿一块！”

欧阳克和华筝谈笑着，不一会便将山鸡般大小的鸢鸟吃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味道这么香甜？我要吃……”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铃铎声声，只见几驾马车自树林外缓缓而来。马车上坐着些老弱妇孺，个个面容憔悴，有的脸上还沾染了几抹炭灰，一看便知是举家从中都逃难出来的金国人。

欧阳克指了指火堆，“过来歇息吧，这些烤熟的野鸟，你们如果不嫌弃，就请随意吃些吧……”

那些金国人见欧阳克容貌俊美，举止温文，而他身边的女子又是病弱不堪的样子，便毫无戒备之心，纷纷走下马车，聚拢在火堆旁，边烤火取暖，边将烤好的肉递给孩子们吃。

“真抱歉，我们这一大群人，把你们的东西都吃光了。”一位虬须斑白的长者歉然道。“看上去，这位姑娘好像受了重伤的样子，你们没有马匹，如何走得？不如和我们一同逃难吧……”

欧阳克不禁面呈喜色，拱了拱手道，“多谢美意，求之不得。敢问你们欲往何处？”

“唉，国都亡了，只能是跑到哪儿，算哪儿了……”那长者蹙眉长叹道。

“现在唯有宋国，因是蒙古人的盟友，暂时可保平安。我们去宋境暂避战祸吧……”欧阳克娓娓道。

“可是……宋人一向仇恨我们金人，我们如何敢去宋境？”

“快到宋国疆域的时候，你们采买些宋人的衣服换上，他们如何认得出来？”

“好，我们就去宋国吧。但愿能一路平安……”

欧阳克便与华筝坐上了马车，随着那些逃难的金国人一路向南而去。

“宋国是什么样子啊？是不是人人都戴着羽毛编的帽子，穿着轻飘飘的长衫？”一个名唤吉戍的金国小男孩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是啊，所以快到宋国边境的时候，你们也要换上这样的衣服……”欧阳克忍着笑答道。

“穿上那么长的衣服，戴着那么怪的帽子，我可能连怎么走路都忘了。”吉戍捧着头，愁闷地说。

“傻孩子，叔叔在逗你呢。”那个敦厚的长者捻着胡须说道，多日的愁容第一次现出了笑意。这些逃难的金国人均家境殷实，因中都被围困日久，早已做好逃亡的准备，故而，携带日用之物甚是齐备丰足。那长者笑语过后，望着华筝那苍白憔悴的病容，略一思索，便自箱中取出一个绣工精美的丝袋，递给欧阳克，“这是上好的老山参，可以给你的妹妹补补身体。”

华筝每日服用一两盏山参汤，脸色渐渐透出些许红润。欧阳克虽心知这不过是人参暂时发散开的功效，并无治本之力，但看见华筝神采焕然，不由也暂时忘忧，心中欢喜起来，一路给华筝指点奇峰异石，讲评胜景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