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悠哉游哉的张虎,一番好觉又睡个对时,直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的醒转来。
当他坐起身来,却见荀?还背对着他侧卧着,看似还在入睡。他由是心中好笑,暗忖此老儿比他都还能睡。又左右一打望,看到地上摆放的包裹,他知道是那三兄弟又送来吃的了,遂上前打开来拿起一块烧饼就啃起来。
他一边啃一边左顾右看,不经意间角落里的一些血迹落入了他的视线。
看到这窝棚内居然有血迹,这让他大感意外忙走去查看。
等他走近血迹旁蹲下来仔细查看时,才发现这里不止有血迹,尽然还有些灰白粉末。由于不认识此种粉末,他便用手指捻一点凑到鼻子前闻一闻,顿觉此物辛辣刺鼻,似乎是某些干药草磨碎后的混合体。
察觉此物很可能是某种药物的粉末,吓得他慌忙又闻闻手中饼子是否也有此味道,可一闻又没有。
又见这些血迹也不是很多,不过寥寥数滴,且他身边的荀?此刻也安然无恙。他左思右想竟然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暗笑自己疑神疑鬼,遂晒然一笑不再去做思考,回到包裹前专心吃东西。
吃了一忽儿,他听见身后的荀?有翻身的响动,便转头准备招呼对方起来吃东西。
哪知道他这一转头,眼前的情形,立刻便让他目瞪口呆,而他口中的饼子随之掉落在地上。
他看到荀?满脸撒满了角落里那种灰白色的粉末,并且从这些粉末下还不时渗出一些血水。
见到荀?面孔如此异状,吓得张虎半天不能回神。
半响后,他刚一回神,就立马跳到荀?面前,抱起荀?的身子就使劲摇晃道[荀老丈,荀老丈,你可还活着?]
而此刻的荀?刚刚熬过了脸上的裂肤之痛,好不容易才能入睡,却无端端被张虎如此毛手毛脚的摇醒。这令荀?心中温怒,遂用略带怒火的口吻啐道[你摇晃啥,老夫好不容易才睡着,马小子你瞎吼个啥劲儿!]
张虎见荀?还能回答他,大感放心,又一把将之紧紧搂抱,更语带哏咽哭丧一般的嚷道[是马某人嗜睡啊,尽然让贼人害了我荀老丈,是我马云保护老丈不周啊。我真该死啊,我真该死啊!]还没说完就嚎啕大哭。
荀?被他这样一阵折腾,搞得来睡意全无。待到他神志清醒了,才想起定然是对方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痕。又见张虎发现他脸上的伤痕后,反应居然如此之大,这让他那可枯老的人心在感到了一丝温暖的同时,却也倍感好笑。遂使劲推开张虎,才口气严肃的咒骂道[你嚎个啥,老夫还没死呢!]
张虎朦胧着大眼珠,傻傻的看着这等怪模样的荀?,楞头愣脑的指着他的脸问道[老丈这是为何?]
荀?见张虎如此问,当下习惯性的就去轻抚自己的长须。这一摸才想起他刚才已经把以前曾引以为傲的美须都给剃去一大半了,如今只剩下稀疏的几根山羊胡子。
手中摸不到胡须,令一向爱美的荀?心中顿感凄然[你马兄弟不是教训老朽要好好活着么?还要好好活着去看那曹贼的下场么?喏!]说着往脸上一指,又道[此刻老夫就是采纳你马兄弟的建议,决然好好的活下去,不但好好的活下去,老夫还要亲眼去看这窃国之贼,究竟会有何下场!]
[非也非也,马某断不是叫你老先生如此作孽自己,老丈可别乱怪哟!]生怕对方赖在他的头上,引得张虎闻言后就矢口否认。
荀?见他如此怕事,哈哈一笑[马兄弟不必多虑,老夫乃是思前想后,考虑了诸多前因后果才做的眼下这般决定,绝不是因你马公章一言两语就能说动老夫的心思。]
张虎见荀?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随即又叹道[你老丈也真是,何苦如此嘛,等你到了东吴谁人还识得你这老头是谁哟。如此,又何必还将自己容貌损毁呢。]
荀?听完张虎如此说,才意识到他面前这个闷小子还没猜透他的此番用意,遂又啐道[谁跟你说老夫要去吴地?]
[那老丈这番做作不去吴地,莫非是还要回去寻找你的宗族?]
却听荀?语带幽暗的道[老朽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作古的人,又回去作甚?]
张虎越听越奇怪,大讶道[那老丈何苦还要毁容呢?随便找个山林一藏有谁会来找你?又有谁还认识你?]
荀?见这个马云平时聪敏的让他惊讶,这刻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懂他心思,遂臭骂道[马云,你臭小子是真不懂还是装疯卖傻?你马小子不是要博取公明么,老夫如此难为自己那还不是就为了好扶你小子一把。混账东西,你现在都还要装蒜,真真气煞老夫!]
任凭张虎通天的本事,他也猜不到这荀?老头居然有这样的古怪想法,尽然还要辅佐他。
对方这番话,直接惊得他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珠,死死的把荀?看住,深怕此人突然就羽化仙去一般。
荀?被他如此看,也甚是气愤,只是碍于一脸生痛,此刻实在不易太多说话。故而同样把眼珠瞪圆了反盯着他,两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你看住我,我盯住你,对峙在当场。
好半响后,张虎对此仍将信将疑[你老丈这等时候还能说笑,当真非常人也。再者说了,你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子,又能帮得了马某人什么忙哟,还辅佐小子我,这不是成心那小子我开心嘛。]
荀?见自己一番苦心尽然被别人当成玩笑,差点没气炸了肺,指着张虎就[你。。。!]一口气接不上来,晕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张虎,赶忙一把抱住荀?身体,又是推血过胸,又是掐人中。如此忙活了好一阵,才见荀?舒缓了一口闷气,悠悠的醒转过来。
张虎见荀?醒转过来后,慌忙赔笑道[老丈切不可动气,万般都是马云的不是,小子这厢先给老丈陪个不是。]说完,就后退一步,又规规矩矩给他来了个一捐到地。
荀?见张虎做作,气得来白了他一眼,然后才自言自语[想当年,老夫乃是那曹贼都要亲身恭候的人物。不想到了你这毛脸小子面前,我荀?尽然不值一文。茫茫人生,坎坷多变,没想到老夫临到作古了,尽然还被你这个小儿羞辱,实乃天大的笑话。]
张虎见荀?如此埋怨,知道对方已经不再生他的气,遂堆起一张毛脸赔笑道[确然,老人家那是牛人,我毛头小子不识抬举,尽然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老人家不要与我黄口小儿一般见识。]
荀?见张虎如此能讨好,也不与之一般计较。他忽然坐直身体,肃然的看着张虎道[小子先别高兴,老夫问你,你可当真胸有建功立业的壮志,雄霸一方的野心?]
张虎此刻见荀?如此问,慌忙答道[先前马云就跟老丈讲过,我马某人并不热心仕途,老丈此刻怎么还如此问?]
[你不热心仕途,那你一心要博取什么功名去见你什么故人来着?岂非多事?]显然,荀?并不信他那份说词。
张虎此刻才明白原来是对方误解了他的用心,当下哑然失笑道[果然是老丈误会了,马某当时与老讲的本就是气话,功名利禄对马云来讲本就视若无物。我马云之所以还要如此做,那只不过是为了气一气儿时抛弃小子我的几个人而已。你老怎么就听真咯,哈哈哈哈!]
荀?见他如此说,直接就反驳[你别瞎扯,不管你博取公明是何居心,老夫只关心一点,倘若异日你能问鼎中原又或者割据一方,到那时你将如何看待你手下的子民?]
张虎被荀?这没来由的话问的一脸木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高人的问话。
荀?见他好像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改口道[老夫的意思是指,倘若有朝一日你能改朝建国,到那时你还能保持你搭救那些士人女眷时的心态否?]
张虎见荀?居然说出此事,心下猜测定然是那黑衣三兄弟对这个老头言明了那事。又见这个老头不惜放弃那汉臣的尊贵身份,有废了那么大劲原来就是要问他这个问题,遂晒然道[先不谈某有没有你老所说的本事能成什么大事业,只说某对那些士人的看法。小子年少时的经历,眼下虽不便与老丈详谈,但老丈你只需明白一点就行。那就是,在我马云的眼里,任何人都是爹生娘养并无不同。没有什么王公贵贱又或者士人黎庶之分,更没有什么人能比别人高出一等。]
荀?见他如此说,满意的点点头才笑道[如此老朽就算没有白丢了这张老脸。]
张虎见这老头真古怪的可以,居然能为了一个相识不深的人毁了自己老脸,当真奇人异士也。
但未免别人真的误会了他,他又赶紧对荀?解释道[马云眼下只是想混出点名堂来,好叫日后见着旧人面上有些光彩而已,若你老丈要一心认为小子想称什么王,做什么帝那您老就大错特错。我马某人可压根儿没有半点这种心思,老丈可万万别误会来。]略一顿,又加重语气道[马某刻现在就跟老丈表明态度,免得你日后后悔了反过来赖我,那可不关小子我什么事了。]
荀?见他一个劲的解释了若干遍,心中颇不耐烦,没趣的打断道[说你能称王称霸那不过是抬举你,小子还信了真了。以老夫眼光,你也没有这个能耐。老夫如此做,一不过是好奇你毛脸小子到底要做啥大事,二来如此毁容虽不一定能真的亲眼看到那窃国贼的下场,但至少好过了整日跟着你马云还要担惊受怕躲躲藏藏。你到当真以为全部为你老朽才如此么,小儿无知,呵呵。。。]说完他又习惯性的去抚长须,当然是又什么都捞不到。
张虎见荀?如此说,才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松了一口气,叹道[如此就最好,如此就最好。]旋即又问道[那老丈今后做和打算呢?]
荀?白了他一眼,啐道[老夫不是刚刚才讲过是要辅助你么,那自然是你到哪儿老夫就跟到哪儿,何必如此多问。]
张虎见这个荀?似乎吃定自己了,还当真赖着不走了,心中大感麻烦。不过又转念一想,他不过一个老头子,带着他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把他带到合肥城里让他与马均作伴不就得了,他心中到真的半点都没奢望这荀?能帮他什么忙。
他却不知道,不久后这位老人家就会成为他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伙伴。
荀?见这个毛脸汉子此刻埋头不语,笑道[你小子放心,老夫有手有脚不会赖着还要你来供养,愁个啥?]
[你老丈说那里话,就算是要小子供养,你老人家又能吃多少嘛,说笑了,说笑了。]
荀?闻言,欣然道[如此就最好。]说完就又躺下休息,还对张虎道[老夫现在要休息了,好养伤,你小子别再吵闹。]
[是、是、老人家请安歇。]张虎如是回答。
可荀?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之前甩了一句[后生有礼,孺子可教]便不再做任何回应。
张虎一个人傻傻的看着这个侧身背对着他的荀?,心中暗叹[这老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条起来了,那身价当真不低啊。以前还一口一句老朽老朽,如今却已然是一口一句老夫说不停,好大的派头。莫非真的看破世事,从此洒脱了?]思索一番不得要领,他也就摇了摇脑袋,还是顾着吃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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