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老师吃完饭,已经是八点了,姗姗和皓哥坐上最后一趟班车往乡下驶去。
皓哥心里打着鼓,这一切也来的太突然了,在不到三个月的短短时间内,自己不光找到了一个女朋友,而且还竟然这么快就要见父母。
皓哥不顾姗姗的阻挠,还是在车站的买了几斤水果抱在怀里。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下了车,在姗姗的指点下,皓哥远远的就看到了姗姗家亮着路灯的家门,还有两个路灯下守望的人影。
皓哥下意识的把水果袋子抱到胸前。
“你干嘛啊?”姗姗不解的问。
皓哥咧咧嘴笑着憋出两个字,“紧张!”
“就这点出息,你提着不行吗?”姗姗小声嘟囔着。
“这样抱有避弹的效果,一会儿到你爸妈面前,他们要是看我不顺眼把这往前一推,至少还能档一下啊!”皓哥贫道。
“去死!”姗姗暗地里掐了皓哥一把。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走到前面姗姗就冲女的喊“妈”,皓哥马上就想冲男的喊“爸”来着,不过反映还够快,“爸”字出到喉咙四分之三处硬生生换成了“叔叔”。皓哥红着脸笑道,“叔叔,阿姨好……”
可是话刚到这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那“叔叔”似乎年纪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在侧脸看看姗姗,那位已经被涌上来的笑憋的不能说话了。
“你好!”姗姗妈说话了,接下来的一句更让皓哥尴尬,“呵呵,眼睛近视挺厉害哟!这是姗姗他表哥!”
皓哥脸颊绯红的看着表哥说,“表……表哥,表哥好!”
于是大家彻底崩溃了。
“不是说好男的叫叔叔,女的叫阿姨吗,怎么又搞出来的表哥,你们家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皓哥心里嘀咕着。
姗姗上去挽着妈妈的手介绍说,“妈,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皓哥!”
“皓哥?”吴妈妈笑纹还没有完全下去。
皓哥白了姗姗一眼后看着吴妈妈说,“阿姨,我叫陈皓!”
几人说着就进了家里。
吴妈妈进屋就给大家端茶倒水,一边跟姗姗说,“你爸去你三叔家了,前几天菜棚子坏了,他来帮修,你爸给他送钱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姗姗哦了一声,对表哥说,“你怎么过来了?”
表哥显然不是很擅长说话,吴妈妈抢着说,“你舅妈明天早上要去重庆送菜,他过来开车,说你回来就让他等一会儿啦!”说着把茶水送到皓哥面前,说,“来,喝点水吧!你看这家里乱哄哄的,让你笑话了啊!”
“没有没有!”皓哥赶忙站起来接过茶水。“挺好的!”
皓哥这才看清吴妈妈的样子,一个典型的菜农形象。虽然姗姗说妈妈只有四十三岁,但看起来却像五十多岁的人,两颊被紫外线晒得黑红黑红的。齐耳的短发,细看已依稀有些花白。穿一件土红色外套,一条灰色裤子。有点旧,但洗得挺干净,这明显是因为家里要来客人,临时换上的。
姗姗又问表哥,“你们现在送菜早上要什么时候走啊!”
表哥喝了一口水,说,“五点半!现在好多了,打黑后,菜霸都不敢出来了,收菜的人多,不用等,去了就称!”
“哦,我在网上也看到,这边打黑蛮厉害的吧!”皓哥插嘴道。
“哎,那是,以前去了,批发商都不敢买,我们只能卖给那些人,批发商又到他们那里拿,不卖给他们也不得行,他们要打人哟!现在好了,早市的时候有警察在那里,他们不敢出来了!”
吴妈妈也坐下来押着声音说,“姗,你都不晓得,前几天来了好几个小车,把你二叔家小伟都抓了!”
“啊!?咋个回事嘛?”
表哥说,“他们以前在解放碑打架,打死了人呢,原来没人敢管,现在打黑把他们打出来了撒!”
吴妈妈扯扯表哥的衣服说,“你讲小点!”然后又小声的跟姗姗说,“你二叔现在都急疯了,人家说这种事只要给派出所送点礼就可以了。你二叔就到处去借钱!”
表哥又耐不住了,打断吴妈妈说,“不得行!现在正打黑,哪个也不敢收你的钱!”
“就是,就是,昨天你二叔去重庆回来了,说已经被关进牢里了!”
皓哥插话说,“不会,法院没审判,只是关看守所里!判了刑才会进到监狱去的!”
“是不是啊?”吴妈妈似乎不信!
姗姗说,“恩,法律程序是这样的!”
“造孽啊,你婶婶眼睛都要哭瞎了,吓不过,镇上有人说要枪决呢,她这几天是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呢!”
“不会的,打群架,不至于的!”皓哥说。
表哥说,“你不晓得,现在重庆都变天了,那个晓得他们会咋整!”
“表哥,你别乱说,不会的,打黑不会越打越黑的!这种大家高度关注的事件,法院判决应该是公平的!”
“就是!”皓哥说。
吴妈妈说,“那我改天去跟你婶说说,叫她不要急了!整天哭哭啼啼的,迟早会得病呢!”
正说着,吴爸爸推门进来了。
姗姗和皓哥同时起身,“叔叔你好!”皓哥抢先说话了。
吴爸爸很热情的过来跟皓哥握了握手,说,“坐坐坐,来家里就随便点,不要拘束!”
然后看着表哥说,“车子油快完了,你明天回来帮我加满,钱我回来给你!”说着从兜里掏出钥匙丢给他,“路上开慢点,小心些!”
表哥接过钥匙说,“呵呵,我从来开不慢!”然后对姗姗说,“姗姗,那我就先走了,晚上回去还要装车呢!你办完你的事带你这同学来家里玩啊!”
皓哥友好的点点头,却发现表哥眼睛始终没看自己一眼。
送走表哥,吴爸爸坐到皓哥旁边说,“我们这个种乡下地方,不习惯吧!”
皓哥急忙说,“没有没有!挺好的!”
吴爸爸又问姗姗,“那个档案的事情到底是咋个回事?”
“我们今天去教育局问了,他们说要点时间,然后我们又去杨老师那儿,她帮我们催了一下教育局的人,说一有消息就给我们打电话!”
“哦!”吴爸爸应了一声,又看着皓哥说,“这次真辛苦你了,害你跟着这么跑!”
“叔叔,您别这么说,这都是应该的!”
吴妈妈在旁微微一笑,吴爸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对皓哥说,“哦,对了,听姗姗说,那个飞机票的钱是你帮出的,诺,这个你先拿着,怎么着也不能让你掏钱啊!”说着就把钱往皓哥手里塞。
皓哥一边推辞一边站起来,“别别别,叔叔,您别这么见外!”
“要的,要的,你跑这一大趟本来就很辛苦了,拿还能让你掏钱啊,再说你现在又不能挣钱的,还是拿着!”
吴妈妈也帮腔道,“就是,就是,快拿着,不然阿姨生气了!”
皓哥一边推辞一边把眼神投向姗姗,希望她会给自己解围。
“你就拿着吧,别推辞了!”姗姗说。皓哥只好讪讪的接下,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很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