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小美把手机还给徐墨田。两人裹裹身上的衣服，离开学生食堂。北京今年特别冷，冷风迎面扑来，脸像刀割一样的刺痛。
徐墨田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妈现在怎么样了？”
“嗯，明天就能出院了！”淡淡的一句，听不出什么玄妙。
“那，你……”
“你就别问了，你顾好你自个儿吧，你下一步怎么打算的？”翁小美打断徐墨田的话，先发制人。
徐墨田楞了楞神，然后说，“能怎么打算，再找呗！还有半年呢！”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对你的将来是怎么打算的！”翁小美一脸严肃的问。
徐墨田又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又转为谄笑，“干嘛呢，这么严肃！”
“你觉得到现在了，开玩笑还有意思吗？”翁小美温怒，“严肃点，说说我也想听听，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我这么义无反顾的跟着你，总得让我有点知情权吧！”
徐墨田停下脚步，想了想说，“你别说，这还真是个问题！我现在怎么也变得一点计划都没有了！”
翁小美眉毛一扬，又想发作。
“别急，别急，我来缕缕，最近被一连串的事情搅得的乱七八糟了，你给我三天时间，我确实得好好想想，好吗？”
翁小美眉头舒展了一些，两人拐过墙角，向女生宿舍楼走去，几个大一的新生春风满面的从他们消失的地方出来。青春洋溢，激情澎湃……
明哲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在大厦的顶楼，三面落地窗，视野好到了极致。李明哲站在窗前俯视这个繁华的都市，陷入沉思。换了一个高度，就换了一种视野，换了一个角度，就换了一个态度。十年前，自己卖了一套设计图纸而淘到第一桶金，十年的不屑努力，征服了一个又一个高度。很多方面不可同日而语，而内心依然空茫。站在这个高度，就要承受这个高度的压力。房价在沸腾，物价在沸腾，资本在沸腾。沸腾就要产生强大的气压，这是物理学里热涨冷缩的原理。李明哲眉头紧锁，下一步又会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黄朝华门都没敲就闯进来了。
“老弟，在想什么呢？”
李明哲似乎被吓了一跳，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转身的时候眉头已经舒展开了。“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啊？”
黄朝华将肥胖的身躯重重的压在皮沙发上，诡异的笑道，“那天你让我查的人，查到了！”
“哦！”脸上闪过一丝激动，语气依然平静。“怎么样？是真的吗？”
“呵呵，兄弟，这回真是天意！那个姑娘还真是翁局长的千金！”黄朝华春风满面的笑道……
翁小美很奇怪，从回来到现在，对那天的事情只字不提。而且回来之后，表情平静得有点压抑。徐墨田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后面，不敢多说话。
到女生宿舍门口，翁小美这才开腔了，依然淡淡的说，“这两天学校也没什么事儿，我想回去住几天，你也趁这几天好好想想你要做什么！好吗？”
徐墨田憋了几秒，鼓足勇气，试探这问道，“小美，你跟我说实话，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着你这样，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没什么，你自己顾好自己吧！我们都静一静，好好的想想，不能再由着性子瞎折腾了，对吧？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哦！”
“还有啊！”翁小美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叹了一口气，“哎，算了！不说了！”
徐墨田傻傻的看着她，“哦！”
“好，那我回去了啊！”
“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你回去吧！”
“好的！”徐墨田顺从的转身，准备离开！
“墨田！”翁小美叫住他。
徐墨田回过身来，“怎么？”
翁小美咬了咬下嘴唇，说，“我把我的全部都赌在你身上了，你不要让我失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墨田点点头。
“去吧！过两天我再来看你！”翁小美说完转身就进了宿舍楼，不给徐墨田反映的机会。
徐墨田讪讪的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楼的拐角处，冰冷的风凌乱的扑过来，疯狂的往身体里钻。徐墨田迎着风，迈着艰难的步子往前走，一个人都没有。
8年就要结束了，那新的一年，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自己要做的到底是什么，出路又在哪里。每次招聘会都不同程度的摧残着他的自信，而且每一次都是重创。慢慢的越来越少，不知不觉中，似乎有点想放弃了。
学校在这次寒潮洗礼之后，渐渐的安静下来了。该考的试也差不多考完了，很多人都回家了，这也意味着这个学期的校园招聘会不会有几场了。不知不觉中，班里的同学已经签约了好几个了。虽然都是令徐墨田嗤之以鼻的公司，嗤之以鼻的工作，但是，终究是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宿舍楼前歪歪斜斜的立着两个垃圾桶，不知道被哪个愤怒的学生当成了发泄的对象狠狠的踹了几脚。里面还能看见及格遮遮掩掩的啤酒瓶子。不知道曾几何时，大家都学会了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压力。
到底出路在哪里？这个问题一旦进了脑子就再也赶不走了。二儿为了自己的考研大计再做最后的冲刺，四儿为自己的出国在东奔西跑，皓哥为了爱情被软禁在了重庆。而自己呢，在这个垃圾桶前面伫立着，为了什么？徐墨田一下子觉得自己跌进了谷底，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努力的，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强的，可是现在，现在却在一个垃圾桶前面吹着寒风，这是什么道理？
连续挫败，徐墨田此时对当初的价值取向似乎产生了怀疑。莫非自己真的走错了？而且经过连续的应聘，徐墨田对自己曾经的梦想越发变的茫然了。大学四年，学习的都是先进的设计理论，追求的都是精益求精的完美，可是直到这最后一刻，才渐渐的发现那些东西却没有人在意。别人也似乎不介意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他们仿佛不需要你的创新，更需要的是你的认同。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徐墨田站在垃圾桶前面，脑子乱极了，始终也想不出一条出路，更多的是对怀疑，是埋怨。埋怨完了脑子依然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