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田真如张老师说的一样,在学校所谓的包装之下一下子红了。
学校的报告会如期进行,接着就是学校广播社找上门。于是,学校的校园广播一到中午十二点就开始播放他的英雄事迹,很煽情的文字在DJ很深情的声音润色下让很多人都为之感动。
皓哥和四儿一起从食堂出来,听着那个广播,四儿深吸了一口气,说,“真受不了,酸死了,你说你当初咋不把我也给推下去了!”
皓哥笑了笑,说,“命里有时终须有,何必在乎!”
“装,又装!”
两人刚一回宿舍,更受不了的还在后头。徐墨田和二儿正在电脑前,看一个视频。那是市电视台的新闻节目,节目上,两个泪流满面的小孩,手捧着一束鲜花给徐墨田送上,然后深深的鞠了一个躬。紧接着镜头一闪,有个记者拿着个话筒在采访,背景就是学校的那个湖。
然后一个老头对着麦克风说,“当时就是在这里,几个学生一起跑过来,冲在前面的这孩子,到了冰窟这,一点没犹豫,外套一扔,一头就扎进去了。等我过来的时候两个小孩都救上来了,这救人的在下面,冻得那脸都紫了。这么冷的天,他不会游泳,还这么勇敢的跳下去,那个场面太感人了……”老头说着,还不禁哽咽起来。
徐墨田看见那两人回来,拍了一下空格键,把视频暂停了。
四儿说 “电视台都来了,我服了!”
皓哥说 “电视台煽情的本领更高啊!三儿,有啥感觉没?”
徐墨田皱着眉说,“要嘲笑就嘲笑,不要憋着,哥们被你们推下这个漩涡就已经认命了,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几人不接茬,徐墨田说,“原本以为就那么闹一闹就过去了,谁想现在成了满城风雨了,我现在走到哪都觉得别扭,你问二儿,刚才在食堂,一进去好多人都在看我,不光看,还议论,受不了了,早知道这样,就说下水的人是你们了!”二儿说,“我做证,并且,我对此表示深深的嫉妒!你没看那些小姑娘,像是看明星一样的看他!要是啥时候他们也这样看我就好了!”
“死一边儿去!”徐墨田说着,还推了他一把。
于是一伙人狂笑。
笑完,徐墨田很平静的看着他们几个人,然后说,“还有一个事儿,我说了你们千万不要炸,要稳住!好吗?”
“什么事儿?”
“下午,那两个校报的记者想采访一下你们!”
“还采访?”皓哥说。“这次要挖掘什么啊?”
徐墨田说,“好了,不瞒你们说了,就是鼓吹!助人为乐的人肯定是从小事做起的,所以要让你们吹吹我的日常生活中都有哪些优点,都帮助过大家什么?”
“这可是个技术活啊!”四儿说。
“是不是得有个表示?”二儿说。
“实际一点的!”皓哥说。
“啊,老天爷啊,你看看,这一幅幅嘴脸,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我在这样的环境中能成长起来,那得付出多少啊!”随后,惨叫两声。
徐洁和李馨又来了。
于是乎,第二天学校网站上又多了些诸如此类的消息。
“……经笔者深入了解,发现徐墨田同志的事迹并非是偶然。据宿舍和周围同学反映,徐墨田在这之前就有过多次类似的见义勇为行为……”后面就花了很长的篇幅介绍徐墨田的见义勇为事件,主要的故事背景是皓哥救姗姗的那次,只是皓哥说的时候把这件事加到了徐墨田头上。
“……据室友反应,徐墨田和同学相处很融洽,这得益于他平时的默默奉献。大家不在宿舍他会把宿舍打扫的干干净净,他会悄悄的为宿舍室友把开水打满……”这是二儿说的,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就有过几次,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吹嘘的成分,不过这并不影响徐洁他们的文字发挥。几次说成经常,经常说成一直,这并不奇怪。
“……徐墨田在学习中也时刻不忘记关心同学,平时只要有什么问题问他,他都会耐心的给解答,即使遇到自己也解决不了的情况,他会一个人到图书管或者找老师,一定会给同学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是四儿说的,虚得有点过火了,不过没关系,这种事情是无从考证的。
“……徐墨田同志作为一名党员,处处带头,处处为人先。作为一名学生班主任,他认真负责,经常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给班里同学开班会,对于自己带的班里的学生,只要有什么困难,他都会不遗余力的给以帮助……”这是他带的那个班长说的,全是恭维的话。不过很符合主旋律!
“……笔者采访的机电学院的几位老师,他们对徐墨田的印象非常好。他刚入学就主动找到学院机电实验室的一位老师,和他一起做试验,并且非常积极……”这是杨老师给评价的,当时进去其实也是偶然。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如果不说主动要求似乎不符合当前的事态发展方向。
整个学校的网站花了很大篇幅在报道徐墨田的事迹,包括广播社,学校宣传栏,等等,只要学生看得到的地方都有。没几天就开始变得沸沸扬扬的了,徐墨田这个名字便开始有点不同凡响了,他真的红了。本以为几番宣传下来这个事儿也就告一段落了,可是接下来才发现,事情其实才刚刚开始。
而正当徐墨田被学校几位领导牵着鼻子转来转去的时候,有很多件事情,悄悄发生了。
先翁小美在某一天晚上接受了李明哲的邀请,吃了一顿饭,而且也正是这顿饭,翁小美心里又冒出了很多想法;
皓哥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权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留在北京陪姗姗一起,直到她研究生毕业;
杨月的记者证拿到了,不过要在那家公司站稳脚,还有一个巨大的挑战。四五十个实习生中,只能留下十个左右。在竞争面前,几个乳臭未干的学生开始呲出了牙,杨月有点害怕;
翁少游和苏秋彻底断了,不过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个女人没有闹,也没有要什么,最后还把别墅的钥匙还给了他,一个人拉着一个箱子走了。人去楼空的时候,翁少游在一楼大厅里畅快的哭了一场,没有任何人看见;
这些都在悄悄的发生,几乎都没有人留意过,尤其是徐墨田,那个被光环和掌声淹没了的可怜虫;那个糊里糊涂莫名其妙的跌进名利场的家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变得如此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