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礼拜有两件大事儿发生了。
第一件事是二儿念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回到合肥参加考研去了,临别前大家给他践行,喝了一顿践行酒,当然,最后是他自己埋单。
第二件事儿是,学校正式放假了,很多早有准备的学生已经迫不及待的奔向火车站去挤火车了。
正式放假后的第二天,翁小美开车送徐墨田到北京西站,还没到军博就给堵得水泄不通了。翁小美烦躁的按了按喇叭,前面出租车里,司机伸出头来叽里呱啦骂了一通,也不知道说得什么。
徐墨田说,“时间还早,不急!”
翁小美正愁没地儿发火呢,徐这一搭茬正好给了她机会,“你什么时候急过,什么事儿你都不急,不急的!”
“哎,你冲我发什么火啊!堵车又不是我造成的!”
“没说堵车的事儿!”翁小美开始无理取闹,“你看你现在,高不成低不就,让你去考公务员你看不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远大的报复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在瞎晃!整天就会不急不急的!”
“我又不是故意不去的!”徐嘀咕道。
“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你丢三落四的,能耽误吗?”
“过都过去了,你还老提它干嘛?”
“能不提吗?你让我怎么想,我这么义无反顾的跟着你,你总得让我有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吧?”翁小美越说越急,声音提高了很多,“你说你有什么啊?你能给我什么样的生活?你总是慢腾腾的且不说,你看你现在,整天瞎混,这个报告那个报告的,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你以前不带这样的,怎么现在都变得不知道轻重了,那些荣誉能顶饭吃吗?能买一件像样的东西吗?”
“我……”徐墨田被这突如其来的埋怨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像活活吞了一个鸡蛋一样,白眼只翻。
“你说说嘛,你得到了什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啊,你自己的主见呢?”
“我说了,可是他们要我去,我有什么办法啊……”
“有什么办法?你人是死的!你不去还能怎么的,他们还能开除你啊,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去,想去出那个风头!”
“翁小美,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徐也有点急了,但是一时理屈词穷,只好用这种话来搪塞,但是后果更加严重。
“好啊,我跟你讲道理!”前面的车挪了挪,翁小美也把车往前面开了一点,停下来,“我们且不说别的,就说现在,你工作找不到,毕业了你怎么生活!”
“不是还有一个学期的吗?”
这句话又说错了,翁小美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一个学期,就你这样的,推一推动一下,一个学期你能干什么你,总是心宽得跟什么似的,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
“我怎么没有考虑了?”
“考虑,你要考虑过就不是这副德行了,因为跟你在一起,我跟我家里闹了多少次不愉快,好了,我当时还想,总有一天你会让他们对你另眼相看的。可是我看不到,你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就知道像个鸵鸟一样,有什么事就把脑袋往土堆里一扎,当作看不见!”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又不是不去找,你也看见了,哪次招聘会我落下过……”
“那为什么你们班里都签了一半了你还空着!”
徐又没话说了,这是个事实,这一点他也没搞明白,为什么别人就能找到,自己自认为是不比别人差的,可是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而且还差得那么多。
“上次我就问你,你对自己有什么打算,你说给你三天回答我,可是这都快一个月了,你回答我了吗?你想了吗?你根本就是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儿,你就知道敷衍!”
“我……”徐墨田又一次理屈,这事儿过了第二天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过。
翁小美气呼呼的,嗓子有点干了,于是平了平火气,然后适当的放低了点音量,“我就是搞不明白你现在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你原来的那股自信哪儿去了!你每天都这么得过且过的下去,你心里踏实吗?……”
翁小美一直喋喋不休的牢骚着,徐墨田却再也听不进去了。惭愧、委屈、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冰窖,原本就很脆弱的自尊被一股股潜在暗处的能量不停的撕扯着,心如蚂蚁咬蚀一般的疼痛,鼻子一酸,一行泪无声的滑落。
“我还只是个学生,你要让我怎么样啊!”徐墨田忽然爆发了,用很大的声音,并带点哭腔的喊了一声,然后不等翁小美反应过来,徐墨田忽然拉开车门,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往火车站方向走去。这是三年来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结束争吵,这让翁小美有点粹不及防。徐墨田打开后背箱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等关箱的时候发出的“砰”的一声才把翁小美从惊讶中拉了回来。她马上准备下车,可是前面的车已经再走,后面的车一个劲儿的按喇叭,翁小美只好往前开,等她开到前面一点把车靠边下车的时候,徐墨田已上了天桥了,从背影可以看出他在抹眼泪。
“你给我回来!”翁小美喊了一声,但是马上就被一片发动机的声音给覆盖了。翁小美又回到车里,往前面找了一个临时停车位,把车停下,刚下车就被一个带红袖章老太太拦住了,向她把手一伸说,“五元!”
翁小美身上没带钱包,浑身上下搜了一遍,一分钱都没有。眼看徐墨田已经下了天桥了,翁小美更加着急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咬牙,拔腿就跑。老太太在后面一通骂骂咧咧翁小美假装没有听到。
等她上了天桥,已经早已不见了徐墨田的踪影,翁小美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那些话了。但这种后悔只持续了一分钟,马上又被另一种情绪给淹没了,那就是愤怒。
翁小美心里骂道:“一个一事无成的失败透顶的人,说两句还说不得了,你就那么娇贵,凭什么啊!你爱咋咋地,我还不稀得管你呢!你有自尊,我没有啊!有能耐你就给有点出息啊,这么失败还总想让别人围着你转,你又不是太阳,凭什么啊!”
想到这,不追了,在天桥上站了一会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