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课题不经意看了手中的玻璃杯一眼，发现长时间积累的灰尘上面竟然还有一个残缺不全的手印。其中一个指印清晰地印在杯子外壁上。有人动过那个杯子，这个念头第一时间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他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强劲的水柱冲入水杯，在那里面泛起白花和漩涡。洗干净水杯之后，他用那只杯子接了一杯水。白课题将水杯递到嘴边，慢慢喝了一口水。披萨。瓦罗说厨房里还剩了一些披萨。白课题花费好长时间才找到被瓦罗称为披萨的东西。一个盘子里面只剩下一对残渣和一弹黄色的液体。白课题闻闻黄色液体的气味，知道那是老鼠留下来的尿液。这里的老鼠一定没有尝过瓦罗做的美味披萨，所以它们将披萨一扫而光。他在心里说：没想到我们还有那样无耻的邻居。白课题端起盘子，将它放到水池里面洗干净。他从食品袋里拿出一个好像翡翠雕刻而成的绿苹果，在那上面咬了一大口。厨房窗户外面是一片长得郁郁葱葱的树木。阳光受到林子的阻挡，无法照射到厨房里面。

白课题难以想象，面对挡住窗外风景的树林，人们在下厨时还会有好心情。好心情是一件昂贵的奢侈品，但欣赏厨房窗外的美丽风景是很多主妇得到它的途径之一。也许在这个厨房里面做饭的人根本就不关注树林另一边的天地，他或她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小天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树林的后面藏着什么东西。但那样的情节只有在小说里面才会发生。白课题哼了一声，看着一根从窗外伸进厨房里的树枝。树枝尖端的那片叶子上正有一只黑色甲虫向叶片边缘爬去。眼看着它就要掉到水槽中的窟窿眼里。白课题又在苹果上面咬了一口，不慌不忙地将它举在叶片边缘的下方。甲虫终于失去了平衡，失足从叶子上面掉落下来。它或许会飞，但它没有张开翅膀。它直接掉落在白课题咬过的苹果上。突然进入陌生环境，那只甲虫也没有选择逃跑，它可能嗅到了苹果汁液的香甜味道了吧。

白课题将苹果放在窗台上面。那只甲虫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愿。它步履艰难地在他牙齿啃过的地方跋涉着。它可能要在自己的应许之地上面巡视一圈。

随你怎么对待这个香甜的苹果吧。他想。奇怪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着。他无法说出那些是什么东西。但他感到了危险。厨房里面有很危险的东西。他追溯着那股气味来到一个表面破旧的橱柜前面。白课题打开橱柜的门，看到里面有一袋潮湿发霉的面粉。面粉袋外面生着绿色的霉菌。霉菌上面聚集着成团的白色绒毛。白课题皱皱眉头。气味并非来自于面粉。他攥住面粉袋的口将它拽出来扔到地上。白色绒毛飘散开来，落了一地。他向橱柜里面望去，再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东西。他伸手在里面摸索着。一条隐秘的缝隙被他的手碰到了。握紧的拳头使劲砸开那层脆弱的隔板。他小心翼翼地从隔层里面拿出一个装满了液体的瓶子。瓶子里面装着半瓶浑浊的液体。令白课题感到不安的气味就是从瓶塞的缝隙里面爬出来的。他敏锐地感觉到那瓶液体中的银离子浓度很高。

披萨！白课题禁不住猜测瓦罗用另一半银离子溶液和面了。他放下手中的瓶子，仔细聆听客厅里面的声音。伊娃和瓦罗正说话呢。他突然感到胃部一阵剧痛。

但我并没有吃那个披萨啊，他想。他马上明白了瓦罗一定给苹果也注射了银离子溶液。别的食物说不定也被瓦罗给下毒了。白课题推测瓦罗下毒的目标只是他一个人。瓦罗想要解决掉这个他这个情敌，所以伊娃应该不会有事。

银离子已经渗入了白课题胃部毛细血管里，他感到胸腹处疼得更加厉害了。银离子被狼人吃到肚子里并不像他们被银器扎伤那样简单。如果狼人除几个重要器官以外的部位被固体银伤害到，只要将银器移开他们就会没事了。如果银离子不小心被狼人摄入体内，他们需要几个小时到几天的时间才能将银元素排出体外，而且排出银离子的过程也是很痛苦的。对于狼人来说，最惨的就是被人用针管将浓度足够大银离子溶液注射进静脉血管。那样的话，静脉血管中的血液会携带着银离子直奔他们的心脏。银离子聚集在他们心脏无异于他们被银器刺中心脏。

腹部的剧痛已经折磨得白课题满头是汗。他捂着肚子重重跌倒在落满灰尘的地面上。声音穿过厨房门，传入伊娃的耳朵里。

“什么声音？”伊娃说话时，从宽大的沙发扶手上面跳起来。她快速敏捷地从腰里拔出九毫米手枪，双手持枪一点点向厨房门靠近。瓦罗跟在伊娃身后，脸上浮现出成功之后的笑容。他以为白课题被他使用的银离子溶液毒死了。伊娃来到门边，用一只脚将厨房门踢开一条缝隙。一阵风从厨房里面吹了过来，将房门刮得直响。伊娃从门的缝隙里看到白课题俯卧在地上。她闻到一股奇怪难闻的气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气味的来源是桌台上面一个装了半瓶浑浊液体的玻璃瓶。

“那是什么？”伊娃回头问瓦罗。瓦罗摇摇脑袋。伊娃小心翼翼地向厨房里面走去。她检查了厨房内每一个死角，确定了这里确实没有别的敌人。伊娃将手枪别在腰间，蹲下身检查白课题的情况。她试了一下白课题的呼吸，发现他的呼吸很急促。

“西奥多，到底发生什么了？”

白课题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伊娃的脸。他用余光看着瓦罗，瓦罗正愉快地看着混种狼人。如果之前是怀疑，那么现在白课题就更加确定是瓦罗对食物做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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