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留守山水庄的人全部训练有素,并没有因上官龙的离开而疏懒,一大清早就各就各位,按部就班开展一天的工作,忙碌起来。
此处是上官龙的总部,发号施令的地方,所以这里的人纪律严明,由上至下都有明文规定,管理十分严格,有如一支军队。
忽然间,山水庄的东两西厢房和后院冒起滚滚浓烟,眨眼的功夫便火光冲天,十几间房屋连成了一片熊熊火海。
庄内立时锣声四响,“救火”的叫喊声震天动地,几百号人从四面八方纷纷涌来,场面一片混乱。
这场大火来得太突然和太凶猛了,三个地方同时着火,显然是有人存心在纵火,山水庄的人谁都有这种想法,可是谁也无暇顾及去细想了去理会了,目前救火最要紧。
因为一旦烧毁山水庄,任何人都负责不起这个责任,他们都得要人头落地,所以他们首先要做的是扑灭这场大火。
五匹快马从庄园侧边的马厩跑出,从庄前的大道跑过,向山谷口疾驰而去。
山水庄的人已全部集中去灭火,无人注意到这五匹快马上坐的是什么人。
他们当然就是纵火偷马的崔子玉和卢绍南一家。
山水庄渐渐远离。
卢绍南回首身后,望着冲天而起的大火,哈哈大笑,说道:“这把火放得好,烧得好,这回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报了被困山洞的一箭之仇!”
崔子玉道:“还没有脱离险境,先不要高兴。”
李慧娘道:“这里是上官龙的巢穴,峡谷的入口必定设有重兵把守,而谷口的那片树林也必定遍布机关和暗桩,是否能够安全冲出去,还成问题,的确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崔子玉道:“原来伯母在来的时候早就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李慧娘道:“女人天生细心,不像有的男人那么粗心大意。”
卢绍南道:“夫人说的是我吗?”
李慧娘嗔道:“不是你还有谁?幸好两个女儿都不像你!”
崔子玉道:“粗心大意是大部分男人天生的缺陷,能弥补这个缺陷的就只有女人,因为女人大部分都天生有细心察微的优点,所以说每个成功每个出色男人的背后,必定有个贤惠淑德的出色女人在支持,就如伯母支持伯父一样。”
卢绍南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李慧娘道:“子玉,萼儿算不算是这样的女人?”
崔子玉道:“她绝对是个出色的女人,贤惠淑德的女人,出类拔萃的女人!”
李慧娘一语双关道:“你理想中的女人是否就是这样?”
崔子玉道:“我理想中的女人不是这样,可偏偏就是这样,这气不气人?”
李慧娘道:“萼儿,他太可恶了,明明是这样,偏偏说成不是这样,还洋洋得意,别嫁给他,反正以你的姿色,不愁没有男人不娶你。”
卢小萼笑道:“好,遵命,母亲大人,我不嫁他,但我娶他。”
所有人大笑起来。
李慧娘骄傲说道:“崔子玉,这就是我的好女儿,你要好好珍惜她,否则将来吃后悔药的一定是你。”
崔子玉含笑不答。
峡谷的出口两边是悬崖。
五人一到峡谷边,立即勒缰停马,只见悬崖上站着二十个弯弓搭箭的黑衣箭手。
他们手中的弓全是硬弓,闪亮的箭镞对准崔子玉五人,只要一放箭,五人必定会变成刺猬。
这时,路旁的乱石堆中快速的闪出二十个黑衣剑手,拦截住去路。
一个手持长烟竿银须漂胸的老人随后走了出来。
他是谁?
他就是在山水庄和崔子玉以指交手的点穴高手――“烟叟颜农坤”!
“卢绍南,崔子玉,是你们!”颜农震惊得张大嘴巴,大变脸色:“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碰见了鬼吧?”
崔子玉微笑道:“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们出来了。大白天见鬼,那么你就快变鬼了。前辈不想变鬼的话,就让路放我们过去。”
颜农坤道:“想不到你们居然可以逃得出来!老夫明白了,山水庄的火是你们放的!”
卢绍南道:“对。”
“杀――!”颜农坤立即下了格杀令。
他别无选择,因为站在他眼前的是猛虎,既然无法擒获猛虎,只有射杀猛虎。
他这副模样,十足一个猎人。
可是他似乎忘记了一点,他的猎物不是普通的猎物,而是两只会反咬死猎人的凶猛巨兽――崔子玉和卢绍南!
五道比闪电还快的刀光几乎同时从崔子玉的右手指间射出。
无人可以看得清楚崔子玉的飞刀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刀光一闪,已无影踪。
站在崖上的箭手立即有五个咽喉中刀倒下,连哼叫半声都来不及就倒下。
对崔子玉他们而言,最具威胁和最具危险的是那些箭手,而不是那些剑手。
利箭最无情,况且那些箭手居高临下,一旦同时放箭,所造成的威胁实在是难以想象。
因此崔子玉首先攻杀的目标是那些箭手,少一个箭手,就减少一分威胁,减少一分危险。
敌人都被惊呆住了。
从未见过如此快速的出手,从未见过如此夺人心魄的飞刀。
可怕,太可怕了!
一时之间,那些箭手竟然因过度的恐惧而忘记了放箭。
崔子玉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迅速地抽出卢小萼腰间的佩剑:“我今天要大开杀戒!”
卢绍南一家大感震惊,他们震惊的是崔子玉身上散发出的那一股杀气,简直像一只正在撕裂猎物的凶残恶狮猛虎,浓烈得令人害怕,心生恐惧,连天地也为之动容!
崔子玉人如闪电般射入那帮黑衣剑手中。
他一动,颜农坤惊恐地大叫:“快放箭!快放箭――!”
十五个箭手回过神来,第一拨箭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急速射到。
但他们已经射不到崔子玉,崔子玉已经扑近了人丛中。
箭虽强劲,可奈何不了卢绍南夫妇,被两人筑起的剑墙打落。
卢小萼卢小丹躲在剑墙后面,安然无恙,可旁边的马匹却遭了殃,已有两匹马中箭惨嘶着倒下。
卢绍南大怒,叫道:“萼儿,给我箭!”
卢小萼迅速捡起落在脚边的几支箭,卢绍南右手舞剑打落射到的利箭,左手接过卢小萼递来的箭,扬腕甩出,激射而去。
以真气甩出去的利箭并不比用强弓发射的箭逊色,一个黑衣箭手当场被利箭穿胸。
他接二连三用内力飞出利箭,站在悬崖上的黑衣箭手接二连三地倒下,不剩一个。
本来他们才是猎人,可此刻却反过来成了猎物。
这是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估计不到的结果。
但还有一个结果更令他们估计不到,包括卢绍南一家在内都估计不到,这就是崔子玉的剑。
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他用剑,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剑法造诣怎么样,但是今天却让人看见了,知道了。
崔子玉的剑一入人丛中,便闪起一道流动的光华,光华之中,剑气散出,惨叫四起,鲜血飞溅,光华过后,剑气消失,那二十个黑衣剑手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
这二十个黑衣剑手连拔剑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掉。
他们死时的表情显得万分恐惧!
卢绍南一家也倒抽一口凉气,感到恐惧!
崔子玉的这一剑太霸道、太凶残、太可怕了!
如果这个世间真有鬼神存在的话,恐怕也一样会感到恐惧,鬼会为之哭,神会为之嚎。
卢绍南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的破剑第十式如果说是绝世的一剑,崔子玉的这一剑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惊世骇俗的乾坤一剑!
卢绍南一家顿时明白了一件事,崔子玉真的是深藏不露,真的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用剑高手!
他的剑法并不比他的飞刀逊色,一样是厉害无比,惊世骇俗,为何他在江湖上刻意地隐瞒自己的绝世剑法呢?
莫非背后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卢绍南一家开始觉得他的身份极为神秘,像雾里的花,虽朦胧若现,却始终看不清楚,捉摸不透,如一团解不开的谜。
颜农坤没有动,一双眼睛像突眼金鱼般凸了出来,不会转动。
他的脸庞因过度的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
这副恐怖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呢?
他被吓破了胆。
横行武林几十年江湖经验丰富之极的一代点穴宗师,竟然被活活吓死,实在是令人不相信。
不足一袋烟的时间,三十六个人就被收拾干净。
卢绍南走过去看着站着被吓死的颜农坤,苦笑着道:“如果我是崔子玉的敌人,相信也会活活给他这鬼哭神嚎的一剑吓死的。”
崔子玉满身血迹,像一个血人一样。
他飞身跃上悬崖,从那五具尸体取回柳叶飞刀。
薄利的刀锋,沾满了鲜血。
他的身上只带有这五柄柳叶飞刀,绝不能够丢失,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埋伏、有什么绝顶高手在等待着他们,他不得不小心。
卢绍南看着跃下悬崖的崔子玉,不禁叹了一口气。
崔子玉道:“情非得已,我只有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解决。我的出手是不是很毒辣?很无情?很残暴?”
卢绍南点头承认道:“是,不过如果不是这样,就不能速战速决,形势就会变得对我们不利,死的就有可能是我们。”
崔子玉道:“我们实在是浪费不起时间啊!”
卢绍南道:“这是不争事实,一旦纠缠太久,让山水庄的人惊觉赶来,人家势众,自己力薄,强弱分明,更何况山水庄拥有天下最犀利的武器――火枪,到时我们真的插翅难逃,只有死在这里。”
崔子玉苦笑道:“一下子杀死这么多人,还活活吓死一个人,人命可贵,我真的有点于心不安。”
卢绍南道:“所以你平常不用剑,怕的就是一旦用剑,必然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崔子玉道:“是。”
卢绍南道:“可你的柳叶飞刀一出手同样也惊天动地、鬼哭神嚎呀!”
崔子玉严肃说道:“飞刀一出,只取一命,但剑一出,死人无算,这是两种兵器的区别!”
卢绍南道:“因此你舍剑用刀?”
崔子玉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答应过一个人,不到最危险的时刻,我绝不用剑!”
卢绍南道:“那个人是谁?”
崔子玉道:“我不能说!”
卢绍南道:“我猜出了几分,你的剑法告诉了我,你应该来自那个地方――武林最神圣的地方,所以你不用剑的最大原因是怕泄露了你的身份,是不是这样?”
崔子玉道:“无可奉告。”
卢绍南道:“那个人安好吗?”
崔子玉含笑不答。
李慧娘走过来道:“别打牙祭了,你们看,山水庄已经派出大队人马追来了。”
只见远处的山水庄跑出一大队人马,扬起漫天烟尘。
五人立即上马,崔子玉和卢小萼合乘一匹马,李慧娘和卢小丹合骑一匹马,卢绍南自骑一匹马断后。
马蹄声声,骤急如雨,三匹马向着山谷外疾驰而去。
终于到了山谷外边,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平地,平地外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
这里竟然是出奇的平静,没有埋伏,没有人拦截。
五人虽感到意外,但却松了一口气。
卢绍南道:“想不到他们只在峡谷内设防,而峡谷外却不设防。”
崔子玉道:“峡谷内设防本来就足够了,普通的高手绝不可能闯得过那道关口,只是上官龙没有想到我们可以逃得出来,那道防线才显得不堪一击。况且保卫山水庄的全是他的心腹死士,没有千军万马,休想踏破山水庄,他根本不需要担心。”
卢小萼笑道:“从今天起他需要担心了。”
她回首望着峡谷,扬手叫道:“山水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