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庄的大厅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彩云庄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由崔子玉离开彩云庄那一刻起,每一个人都为他山水庄之行的安危担心。
心有牵挂,怎有欢乐?
现在,景况已经不同,大家又相聚在一起,自然感到轻松,愉快,欢乐。
有情有义的人和无情无义的人分别就在这一点上。
有情有义的人会牵挂朋友,关心别人,向有需要的人无私地伸出援助之手,无情无义的人不会挂念朋友,关心别人,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丁情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热闹这等亲切的场面,不禁拘谨地坐在司马飞凤的身边。
满屋子的人就只有司马飞凤和自己最相熟,所以他选择坐在司马飞凤的身边,这样他才感到安心。
崔子玉早已注意到这位衣饰古怪的少年,问道:“这位兄弟是谁?”
丁情说道:“我叫丁情。你的飞刀真厉害。”
他的脸上充满了敬佩的神情。
崔子玉微笑着道:“你的剑法也很厉害。”
丁情说道:“但与你的飞刀比较起来,还相差很远,如果有天我和你打起来,我一定不会让你有机会发出飞刀,否则死的人一定是我。”
崔子玉道:“你很老实。”
丁情说道:“我不懂也不会说谎。”
崔子玉道:“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丁情说道:“你当我是朋友,我就当你是朋友。”
崔子玉道:“如果我当你是敌人,你也就当我是敌人?”
丁情说道:“是。”
崔子玉道:“很好,兄弟是个有个性的人。”
丁情说道:“卢大侠,我想和你比试一下剑!”
剑是他的生命,是他的所有。
因此,说到剑的时候他不再拘谨,一双眼睛闪耀出光芒,燃烧起兴奋的神情。
能和天下第一剑侠交手,是一种荣耀,就算是战败也是一种荣耀,更是他梦寐以求盼望已久的一战。
他寻找已久的天下第一剑侠就在这里,就在眼前,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容错过。
他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只管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
就算是要血溅当场,他也不怕,因为他不想后悔。
许多人不了解他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了什么,都用奇怪的眼光注视着他。
司马飞凤却了解,连忙说道:“卢大侠,丁情不是狂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向你请教剑法,这也是他之所以流落江湖的原因。”
她把话说得很圆滑,很有技巧,很有分寸,只是说请教,不是说挑战。
请教和挑战的意思简直有天渊之别。
请教,是对别人的尊重,带有点到即止的意思。
挑战,是对别人的不客气,带有分出生死的意思。
一旦用词不当,引起的效果就有所不同。
所谓言语伤人,犹如利箭尖刀。
她怕丁情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毛头小子因不会说话而招来杀身大祸,因此她立即替丁情把话说得好听一点,让卢绍南好接受。
卢绍南笑一笑,说道:“小兄弟,你是一个为剑而生的人吧?”
丁情点一点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卢绍南道:“子玉,小常,你们怎么看?”
崔子玉道:“笑枫,你来说吧。”
常笑枫道:“要做一个出色的剑手,的确是要这样,但是未到最高的境界。”
丁情不以为然道:“什么才是最高的境界?”
常笑枫道:“听卢大侠说吧。”
卢绍南看着崔子玉,崔子玉摇一摇头,示意自己不说,卢绍南点一点头,然后看着丁情腰间的那把竹剑说道:“这就是你的剑?”
丁情道:“在我手中,它就是最好的剑,和用精钢铸造的真剑没什么两样。”
卢绍南道:“你把它当作是什么?”
丁情道:“好伙计,好兄弟!”
卢绍南叹息着说道:“刚强易折,气盛易怒,小兄弟,你的身手虽不错,但仍欠缺对剑的了解,造诣还不够深呀!”
丁情不懂。
很多人也听不懂。
这句话所含的意义太深奥了,没有相当剑法造诣的人根本就听不明白当中所蕴涵的意义。
常笑枫道:“卢大侠,还是讲得浅白一点吧,别弄懵了他。”
卢绍南道:“小兄弟,你把你的剑当作是兄弟,证明你的剑招刚狠有余,柔韧不足;证明你的脾性阳气太盛,不会忍耐,往往是率性而为,因为剑由心生,这就决定了你的剑法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刚性过强则容易折断,阳气太盛则容易发怒,刚强气盛的招数只着重进攻,毫不防守,那就给敌人有可乘之机了,如果你遇上真正懂得用剑的人吃亏的人一定会是你,那个鬼剑冼羡桐根本就不算是个顶尖的高手,一个顶尖的高手是不会犯下瞧不起对手的错误的。一个真正的剑术大师,对待自己的剑是犹如对待自己的情人般呵护,情如水,似甘露,滋润着人的心田,有情的人就有了柔,情为柔剑为刚,那么他的剑招就具有刚柔狠韧,攻守兼备,攻如洪水倾泻,守如溪水婉流,小兄弟,这就是我对剑的领悟。”
丁情悚然动容,他听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不足,明白了自己和卢绍南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忽然恭恭敬敬地深深的作了一揖,说道:“卢大侠,我不是你的对手,多谢你的指教。”
陆天宏竖起大拇指笑呵呵道:“天下第一剑侠就是天下第一剑侠。”
卢绍南深沉说道:“有谁可以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老疯子,如果让你见到一个人用出他的剑法,你一定不会再这样说。”
陆天宏惊讶道:“论剑法的造诣,有谁还可以超越你的破剑十式?”
常笑枫知道是什么缘故了,马上说道:“别说这个话题了,言归正传吧。子玉,你打算怎么做?”
崔子玉道:“你们五大名捕什么时候到齐?”
骆炳良道:“现在很难说,但他们一定会到的。子玉,我们已经知道上官龙设在外地的分舵在哪里,要不要兵分几路去干掉?”
崔子玉道:“这段日子上官龙有什么动作?”
常笑枫道:“他发出了武林帖,广邀天下有名气的武林门派参加他们成立胜教的庆典。”
崔子玉道:“他有什么目的?”
常笑枫道:“我们商量过了,一致认为他这是为胜教奠定在武林中的地位,打响胜教的招牌,公开他们在各地的分舵,让各地的分舵趁机露面,名正言顺地从秘密活动转为公开活动,更方便地进行他图霸天下的计划。”
崔子玉道:“如果我们现在去攻击他的四大分舵,不但引起不明就里乾坤的人愤怒,引起武林公愤,遭天下人指责,甚至可能引起上官龙的报复行动,把他逼急了,来个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地起兵造反,局势一旦大乱起来,我们就难以控制,只有动用军队去平息,这样一来就会祸及无辜的老百姓了,这是我们最不愿见到的情景。表面的东西我们看到了,但暗藏着的东西呢?一日没有查清他那些盘在地底深处的根节,一日就不能全线出击,免得日后留下祸根。”
卢绍南道:“现在的形势对他们有利?”
崔子玉道:“是。”
常笑枫苦笑道:“我们现在实在是不能动他的分毫啊!”
崔子玉道:“谁叫我们让他做了英雄,成了救世主?!这就是棋差一着的结果啊!”
常笑枫道:“看来我们只有等,等他出错了。”
卢绍南道:“这要等到何年何月?”
常笑枫道:“他有两个心腹大患必须要铲除的,否则他会睡不安寝,吃不安心,一就是我们,无论如何他都要拔掉插在他背上的这条芒刺,以免我们破坏他的好事;二是戚家军,这个威胁最大,导致倭寇无法上岸立足,他要和倭寇合作夺取天下的话,无论如何他都要灭掉戚家军才能起兵造反。”
卢绍南道:“他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派人去刺杀戚将军?”
崔子玉道:“不会,他如果要这样做,早就这样做了。”
卢绍南道:“为什么?”
崔子玉道:“杀了一个戚继光,但是戚家军还存在。再说他这样做并没有便宜可捡,刺杀了戚将军,可能会引起朝廷的恐慌,调集大军驻扎在沿海地区布防,得不偿失的傻事他绝不会做。”
卢绍南道:“你估计他会怎么做?”
崔子玉道:“行军打仗不同于江湖争霸,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一定会那么做!”
谁都看见崔子玉的双眼闪起一道亮光,这一道亮光,充满了智慧和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