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副局长话锋一转说：“其实魏局长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也有可以理解的地方。他是心里急，害怕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你坏了他的好事。”

刘之俊疑惑不解地看着朋副局长，他不知道魏局长正有什么好事，也想不通自己的行为怎么会坏了顶头上司的好事，以至于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儒雅和风度，即使这些儒雅和风度都如朋副局长所言全是一种刻意的表演。

朋副局长本来是要等到刘之俊发问后，才说出答案的，但刘之俊老是那么看着他，似乎在发愣，也似乎是在想别的事情，他便有些不快。他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刘之俊下意识地点点头。

朋副局长说：“魏局长正在争省厅副厅长的位置，省委组织部和省厅的人估计就要下来考察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整个渠北市国土系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他头皮发麻，血压上窜，因为一个小小的纰漏，都会影响到市委市政府领导对他的评价，影响到组织对他的考察效果，影响到他的升迁。”

朋副局长所言并非危言耸听。国土系统实行的是省级以下垂直管理体制，县和市这两个级别的领导班子成员直接由上一级国土部门任命，这样的权力模式运行起来十分简单而高效，一个人需要提拔或降职，上一级国土局（厅）的局（厅）长一句话就行了，拿到党委会上来研究，也仅仅是走走过场而已。但副厅长以上的领导干部，则由省委组织部管着，魏局长想坐上副厅长的位置，除了厅党委的极力推荐，还得过好省委组织部组织的考察关。组织来考察，就必然向渠北市委市政府领导了解情况、征求意见，在这个节骨眼上，市委市政府领导对他的评价，就是十分十分关键的了，完全可能左右他的前程。上次为洪安的事，市委书记唐宁就不动声色地批评了他几句，要求他务必加强对下级的管理，要教育下级绝对服从和服务于大局，绝对服从和服务于当地党委和政府的绝对领导，并特别告诫他不要以为自己是国土部门的领导，手中的权力巨大，从而不把下一级地方政府放在眼里，对他们的意见和呼声不予重视、不理不睬。唐宁书记尤其警告魏局长，如果再次出现因为无理偏袒和纵容下级跟当地政府较劲的事，就坚决拿他试问。

这些情况，朋副局长曾经给刘之俊转述过，魏局长在一次大会上讲作风和纪律的问题的时候，也有过提及，当时刘之俊还很不服气，心想如果各级国土部门都像领导要求的那样，那这国土局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不过话说回来，听了朋副局长的话，刘之俊还真觉得这次他来找魏局长，的确不是合适的时候。

“之俊你知道吗？这次魏局长和谁在竞争？”朋副局长有问。

刘之俊摇摇头。

“这次和魏局长竞争的有三人，两位市局局长，一位省厅的处长。在这几人中，魏局长原先本来最靠后，可能性最小，就是因为有省领导出面帮忙，他的风头才急剧上升，已经远远领先于其他三人了。这位帮他的省领导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吧？”

“莫非是胡副省长？”

“正是。魏正经是怎么和胡副省长挂上钩的？就是通过马千来和谢冰搭的桥。有了这层关系，就是不考虑渠北市委领导的态度，魏局长也一定会帮马千来啊，何况他表面帮的还是杨金市委市政府。我以老哥的名义劝劝你，还是看清局势吧，让让步算了，有些退让就是最好的坚守。这样大家都好，你可能还会得到意外之喜。如果真有人反映到我们这里了，相信魏局长不会说什么，我也会替你说话的，何况，上面有胡副省长罩着，哪个还会来自讨没趣？”

难道真的只有这条路可走了吗？刘之俊满脑子的迷糊和无助。从上车开始，他就一直睡起，一直睡到单位，司机叫他他才醒。司机很奇怪，以前刘之俊坐车是从不睡觉的。司机不知道，他实在是太累了，不仅身体，最主要的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