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国庆赴约
你爱的人不爱你，爱你的人你不爱，爱情有时就这么无奈，而当你茫然不知所措，有人却在默默等着你。――题记
江湾村的集资工作比较顺利，村民们都很踊跃。他们之所以这么热情，一是出于对村支书李爱民的信任，李书记提出来要干的事，十有*差不了，他不会让村民吃亏上当的；二是村干部带的好头，他们都是三千、五千的投资入股，村民有从众心理，也就一千、两千地跟；三是宣传工作做得好，这要归功于商亮写的宣传材料，他把村干部先行入股的金额、以及厂房未建但已有预租的消息一公布，使大家看到了这次投资的低风险和稳定收益率，就毫不犹豫地掏钱参与。
一个星期不到，村里就收到村民共计六十三万元的集资款。马会计说：“咱们村穷，我是第一次经手这么多的钱，集资比贷款好，不用交贷款利息。”李爱民说：“这充分体现了乡亲们对咱们村支部的信任，咱们要把这些钱用好，用到刀口上，等把厂房建起来了，往后就有收益了，我对大家也有个交待了。”张桂宝说：“有的人家手头没现金，就把定期存款提前从银行领出来的，这要损失一点利息，但我看到他们来村里交钱，脸上都是乐呵呵的，说明大家对这件事很支持，很看好。”
王主任说：“没想到集资这么顺利，可村里的农业贷款，还没有眉目啊。”李爱民说：“老王，你不要着急，先把需要贷款的村民名单统计好，再帮他们办贷款手续，这事要慎重，种什么，养什么，先要统计好，活口的东西不好弄，要生病啊，市场价格波动啊，要把风险考虑进去，饭要一口一口吃，你先一步一步来吧。”商亮说：“上次来装西瓜的贩子说，如果这里的村民种上蔬菜，他们一样要收购，只要销路没问题，我觉得，种植的风险可能比养殖要小一点。”
郭兴元说：“我就喜欢养鹅，鹅比鸡和鸭个儿大，鹅还吃草，鸡鸭都不吃草，养鹅的成本低，卖的价高。”李爱民说：“我同意小商的观点，种植比较好上手，扩大规模或是搞蔬菜大棚，这个都可以试试看，老郭，你的养鹅计划先放一放。”郭兴元说：“为什么要放一放？我想给大伙带个头嘛。”李爱民笑道：“你在村里工作，是领工资的，要是兼职干私活，村民会闹意见，除非你辞职了，干什么都行。”郭兴元笑道：“上班是正业，养鹅是我想搞的副业，当然是上班安逸，我还是识相一点，免得被大伙说闲话。”
李爱民说：“我准备先把村里的工业搞起来，每家只要有两个人在上班，一年就有两万来元的收入，农业方面，小商的建议非常好，村里要发展种植业，咱们村是农业村，发展种植有优势。”王根林说：“种田的收入太低了，一年种一季水稻和小麦，最多收入两千元，还要刨去化肥、农药和人工，剩下的不一定够日常开销，种蔬菜几乎家家种，但都是种点自己吃吃，另外到小菜场卖卖，一年也就千把块，有的人家种了白菜、萝卜，收入也不高，虽说种大棚蔬菜赚钱，但村里没人干过这个，还不知怎么弄？”李爱民说：“先要发动村民的积极性，不懂可以向人家学，黄书记和罗镇长答应帮咱们联系市里农科所的人。”商亮说：“我查过资料，种植蔬菜，要扩大规模，还要改变品种，比如种空心菜和菜椒，比种白菜萝卜的收入高，空心菜和菜椒，亩产有五六千斤，平时一斤卖一块钱，逢年过节卖两块多，种一亩地，一年收入就超万元。”李爱民说：“别看小商不会种田，但说的话在理，这就叫增产增收！”王根林笑道：“老李，要不让小商跟我吧？我更需要他！”李爱民笑道：“他刚来时，你说他没用，现在怎么抢着要他了？”王根林笑道：“我越来越发现他用处大嘞，脑瓜子就是比我管用！”张桂宝笑道：“小商是蛮讨人喜欢的。”马会计笑道：“就是，我有女儿啊，想招小商当女婿?！”郭兴元笑道：“李书记有女儿啊，要不，李书记您干脆把商助理招为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李爱民看了看商亮，见商亮涨红着脸，有点不自在，就笑道：“年轻人的事，我不想管，随他们去！”
邮递员送来一张包裹单，是给商亮的。商亮签收后，一看寄件人的地址，是从陕西寄来的，物品一栏填着“土特产”，自己的家乡盛产天麻、山茱萸等中药材，还有核桃和板栗，不知家人寄来了什么？商亮向李书记请假，说：“我去邮局取下东西。”李书记说：“你去吧，骑自行车好不好带？要不我*燕开车送送？”商亮心想，李书记本人都很少搭乘春燕的车，我怎么好意思老去麻烦她？就说：“不用了，我能带的。”
商亮从邮局领到了包裹，一个五十斤装的蛇皮袋，里面装了大半袋东西，商亮按了按，摸了摸，感觉像是花生。唉，这么老远的，寄花生来干吗？到处都有卖，现在谁稀罕这个？要是寄点核桃来还行，不过，核桃价钱贵，估计是爸妈不舍得，才寄来便宜的花生。商亮把蛇皮袋放到自行车的书包架上，用绳子绑牢了，正要抬腿跨上自行车，兜里的手机响了。商亮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是李春燕打来的。
李春燕说：“商亮，你在干吗？”商亮说：“我在工作啊。”李春燕说：“在忙什么？”商亮撒了个谎，说：“在，在跟你爸一起商量事。”李春燕笑道：“那你叫我爸接下电话，我找他有事。”商亮“啊”一声，说：“他，李书记他忙，你呆会打过来吧。”李春燕格格笑道：“商大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商亮说：“我，我没有撒谎啊。”李春燕笑着说：“我以为你是天下最诚实的男人，没想到你撒谎挺顺溜嘛！老实说，我刚才看到你了，你从邮局出来，手里提的什么呀？是书还是衣服？”商亮见谎言这么快被拆穿，不好意思地说：“家里给我寄了个包裹，我来取的。”李春燕说：“我就奇怪了，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家里寄什么好东西来了，怕我抢吗？”商亮说：“我也不知袋子里是什么？”李春燕笑道：“笨蛋！解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春燕那一声“笨蛋”，不是骂人的口气，倒像是旧小说里欢喜冤家撒娇时的语调，让商亮心底一动，脑海里忽地闪过那夜她把大腿搁在自己身上的情景，不禁有点面红耳热。商亮说：“我就要回村了，回去再看。”李春燕笑道：“你真耐得住性子！不行，我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商大哥，你在那儿别走，我卸完货就过来。”商亮不好意思拒绝她，不但她是李书记的女儿，还可以说，她是自己的朋友，自己用的电脑还是她的，自己身上穿的衬衫还是她送的呢。
不一会儿，李春燕开着车就停在了邮局门口，她摇下车窗说：“商大哥，还愣着干吗？把自行车和东西搬上来吧。”商亮说：“不用了吧？我很快要回去的。”李春燕笑道：“急着回去干吗？我爸爸不会说你的，我听爸爸说了，这次村里集资，你又立了功了！”商亮忙说：“没有没有，都是李书记计划好的。”李春燕笑道：“跟我还谦虚什么？别客气了，上车吧。”
商亮把东西放在车后备箱，拉开车门，准备坐在春燕后排的座位。李春燕说：“坐前面来，咱们说话方便。”商亮坐到副驾驶位上，看到春燕脸色绯红，脸颊还有汗珠，就说：“你自己去进货？累吗？”李春燕说：“公司给我发两包货，物流公司不是快递公司，不送货上门，我就开车去市区取货了。”商亮说：“你可以叫店里的伙计一块去，帮你搬东西呀。”李春燕一笑说：“我还是自己动手吧，要是四肢不勤，我会变胖的，变成胖妞，就没人要了。”商亮瞅了她一眼，说：“你身材很匀称，挺好看的。”李春燕偏转脸，笑道：“是吗？谢谢你的恭维。”
车子开进了月亮小区，李春燕停好车，说：“上午搬东西出了汗，身上有股汗味，我回家冲个凉，完了一起去吃饭。”商亮说：“那我不上去了，就在车里等你。”李春燕把车门打开，笑道：“别呀，一起上去吧，到我家里吃西瓜。”
两人进入李春燕的家，春燕从冷藏柜里拿出一个西瓜，切成六七块，自己拿了一块，又拿一块递给商亮，说：“吃吧。”商亮说：“现在还有西瓜？不是过了上市季节吗？”李春燕笑道：“有啊，有晚熟的西瓜，过些天就是中秋节了，咱们这儿有中秋节吃月饼吃西瓜的习俗。”商亮说：“这么快就到中秋节了，吃月饼我知道，怎么还有吃西瓜？”李春燕笑着说：“西瓜不和月亮一样，圆圆满满吗？花桥人喜欢把最大的西瓜留在那天吃，期盼生活过得圆满甜美！”
李春燕从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到卫生间洗澡了。商亮站在客厅里，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其实那不是画，是苏绣工艺品，画上的花鸟虫鱼，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房间里除了空调、冰箱，还有音响和电视机，想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能凭自己的努力，开店创业，买房买车，真是很了不起！那些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不知所措的大学生，比起她来，真要感到惭愧！自己要不是选择村官这条路，说不定现在还在出租屋和人才市场之间来回奔波。
李春燕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乌黑的秀发，水润的脸庞，乳白色的棉布短衫，黑色的短裤，显得婷婷玉立，青春逼人。商亮只觉眼前一亮，笑道：“春燕，你好漂亮！”李春燕笑道：“别人夸我漂亮，我听了没感觉，不过，你说我漂亮，我觉得很开心！”商亮笑道：“有部电视剧叫《不和陌生人说话》，你带我回家，不觉得害怕吗？假如我是坏人怎么办？”李春燕笑道：“你不是陌生人啊，我怕什么呢？”顿了下，她又说：“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要不我也不敢把你留在家里过夜。”想起那夜的情景，商亮有点不安，说：“那天真是抱歉，我不知怎么喝醉了，是你扶我睡在床上的吗？”李春燕抿嘴一笑，说：“我也喝得稀里糊涂了，记不清了。”
他们来到了一家小饭店，饭店虽小，但环境很清爽。两个人就喝了一瓶啤酒，菜也没点几个，有糖醋排骨、清蒸鲫鱼和一碟番茄炒鸡蛋，还有一碗冬瓜咸肉汤。吃完后，春燕并没有主动买单的意思，她是想把结账的机会让给商亮，她知道男人好面子，自己请过他，让他回请一次，他会更高兴。商亮问老板：“多少钱？”店老板说：“一共52块，算50吧。”在小饭店吃就是实惠，两个人才吃掉52块，要是在上档次的饭店，同样的菜，价格要翻一倍多。商亮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有十元、二十元的，还有一张五十元的，他在付钱的时候，有点犹豫，不是很大方的样子。李春燕看着商亮把帐结了，心下有点疑惑：他不会那么小气吧，付顿饭钱都这么吞吞吐吐？
回到车上，李春燕忍不住问道：“商大哥，你是不是把钱寄回家了，身边没钱用了？”商亮摇摇头说：“不是。”李春燕说：“我看你兜里没钱了，是不是存在卡上没取？”商亮犹豫了一下，说：“我，我卡上没钱了。”李春燕说：“你应该给自己留点生活费，别把钱都寄回家。”商亮说：“没寄回家，是，是借给一位朋友了。”李春燕好奇地说：“哦？借给谁了？你就是做好人好事，也不能救了田鸡饿了蛇啊！”商亮说：“是我的一个哥们，他想办个网站，缺少本钱，我就借给他了。”李春燕说：“办网站？什么网站？”商亮说：“叫什么懒人服务网，就是给客户送快餐、上门收购废品、给需要家教的孩子介绍辅导老师等等。”李春燕说：“商大哥，你的心肠太好了，不过，做事的关键是人，你觉得你那哥们信得过吗？”商亮笑道：“我觉得他不错，至少我信得过他。”李春燕说：“那好，要是他以后还需要钱，我可以凑一份子。”商亮惊讶地说：“你不认识他，你愿意借给他钱？”李春燕笑道：“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我不是借给他钱，我是投资，要占股份的，将来他的网站要是做大了，我也是幕后老板之一。”商亮笑道：“万一做不下去呢？”李春燕笑着说：“投资有风险，当然是我自负盈亏了。”
他们回到江湾村村委会，商亮把自行车拿下来，提着包裹往二楼走。李春燕跟在他后面，笑着说：“我要看看袋子里是什么好东西才回去。”到了楼上，几位村干部都在。郭兴元说：“小商，回来啦？”商亮点点头，说：“回来了。”张桂宝笑道：“春燕，你也回来了？”李春燕说：“阿姨好，我来看我爸，顺路送商亮回来。”李爱民笑道：“春燕，你说反了吧？你是送小商回来，顺路来看爸爸。”李春燕说：“爸，我帮你把助手送回来，油钱是不是要给我报销？”李爱民笑道：“是你自己要送小商，我又没请你。”春燕抱着爸爸的一条胳膊，笑道：“我爸是小气鬼！”
商亮拿了把剪刀，把蛇皮袋剪开个口子，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塑料薄膜，薄膜里还有一个面粉袋。王根林说：“什么好东西，保护得这么好？”商亮说：“我家里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可能是我爸为了防止包裹被雨淋湿，才这么保护的。”商亮把面粉袋解开，往袋子里一瞧，果然是花生！几人围过来看，一看是花生，王根林说：“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呢，原来是花生米，你家里人给你寄这么多花生，是给你吃，还是榨油呀？”商亮说：“不是寄给我的，这是我爸妈自己种的，想带给大家尝尝。”张桂宝说：“送给我们啊？不用了吧，小商，你自己吃吧。”商亮说：“这是我爸妈的一份心意，还请各位领导收下。”
王根林说：“既然是你爸妈送的，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称称有多重？”商亮把袋子放在镑秤上，一共三十斤。李爱民说：“这里包括小商在内，一共六个人，刚好每人五斤。”李春燕说：“爸，您怎么不把我计算在内？”李爱民说：“别闹，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商亮说：“我的给门卫老陈吧，老陈喝酒喜欢用花生下酒。”李爱民笑道：“你真有心，好，就给老陈吧。”
马会计拿了几个袋子，把花生分成了六份。这花生个儿比超市里买到的要大，颗粒饱满，色泽红润，而且花生里没有一点泥屑等杂质。马会计说：“真是好花生啊！”张桂宝说：“这么多花生，里面没有一粒是小的，也没有一粒土屑，肯定经过了小商家人的精挑细选，真是难为他们了！小商，你给家里写信的话，替我们谢谢你爸爸妈妈！”王根林上来拿了一颗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就把嘴里的花生吐进了垃圾筒，说：“怎么是生的？我以为是熟的，拿回去就能吃，这个，回去还得炒啊，多麻烦！”李春燕说：“王伯伯，商大哥的父母送来这么好的花生，一颗一颗，要挑多长时间啊？都说礼轻情义重，您怎么还挑剔呀？”李爱民笑道：“老王，春燕说话直，你别跟她计较哦。”商亮解释说：“炒熟了，花生要掉皮，不好看，还容易碎，生的好保存，邮到这儿不会坏，想吃多少就炒多少，很方便。”
李春燕把父亲拉到一边，悄悄地说：“爸，您身上有钱吗？”李爱民奇怪地看了看女儿，说：“干吗？强盗女儿贼外甥，你赚了不少钱了，还想跟爸爸要钱吗？”李春燕压低声音说：“不是我要钱，商亮他没钱了，您能不能先借点钱给他用用？”李爱民说：“他不是领到两个月的工资吗？没见他怎么花，怎么会没钱了？”李春燕说：“他把钱都借给他同学了，他自己没了。”李爱民说：“你怎么知道的？”李春燕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中午我和商亮一起吃的饭，我看到他身上没钱了，一问才知道。”李爱民说：“好，我有数了。”
晚上，李爱民在家吃晚饭，他老婆张秋妹说：“爱民，我听说你那个助理商亮，跟咱们女儿走得很近，你得提防着点。”李爱民说：“提防他干吗？他又不是坏小子。”张秋妹说：“你忘啦？咱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没定啊！”李爱民说：“我知道啊，现在提倡恋爱自由，我们不能干涉春燕的私生活。”张秋妹说：“春燕她还小，她不懂事，她要是跟商亮好上了，咱们怎么向罗镇长交待？罗镇长的老婆潘凤英向我提过，说她儿子罗小强对春燕有意思，希望咱们两家结成亲家，你不是跟罗镇长是战友吗？要是成了亲家，关系就更近了！”
李爱民说：“这事要春燕自己作主，要是你替她答应了，万一她自己不满意，不是害了她吗？”张秋妹说：“我听潘凤英说了，她儿子小强经常找咱女儿一起出去，说明他俩挺投缘的，要是让商亮横插一杠子，坏了事咋办？”李爱民说：“春燕又不是小孩，她向来有主张，咱们就别操心了。”张秋妹看了看丈夫说：“你是不是想让女儿跟商亮好？商亮他是外地人，当村官都不知道当多久，说不定过二三年他就走了，咱就一个女儿，不能让她吃苦对吧？说什么也不能让春燕跟他走！”李爱民叹道：“你想得太多了！如果你真为了女儿好，就尊重她自己的意愿，她长这么大，有哪件事让你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