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了,滕天雄的各项指标已恢复正常,并从隔离病房转到了康复病房。
“宋护士,现在,我写的信,应该不带病毒了吧?”那天宋子霞查房时,冷不丁被滕天雄这么一问,竟一下子愣住了。
“喔,你是要寄信吗?当然,没问题啊!”子霞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那,能麻烦你把这封信替我扔到邮箱里去吗?”
“哦,就是这事?行啊!”子霞强忍住笑,尽量平静地答道。
“谢谢!”
这一个多月以来滕天雄和这里的医务人员已经混得很熟了,也不像刚来时那般沉默寡言。随着病情的康复,他的精神也越来越好。心情好时,他会出其不意地说上几句冷面笑话,逗得别人哈哈大笑时,他竟然还能一本正经板着面孔,更增添了滑稽效果,过上一会儿,他才随着别人一起笑起来,这一笑,竟使那张平时看来平淡无奇的脸,异常地灿烂、生动起来。怪不得人们常说,笑容是世上最好的美容品。
霞路过邮箱时没忘记滕天雄的托付,从挎包里掏出信封时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却被那几个刚劲中略带霸道的钢笔字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啊?那地址何其熟悉,竟是离上海的家很近的一个地方。。。那,是他的家吗?
“你的信已经寄出去了。。。是家信吗?”
“哦,谢谢了!这次病了,一直没告诉家里,现在好了,去报个平安。”滕天雄说话时还是那种淡然的腔调。
“原来你家就在静安寺附近啊,离我们家倒不远,步行不超过二十分钟。小时候去动物园,就在那里等车,排好长好长的队。。。”
“是吗?你家是在。。。”
突然,在千里之外谈起熟悉的家乡,竟然有一人也知道熟悉的电影院、学校、商店、少年宫和小吃。。。甚至哪条小巷边上的角落里常常坐着的那个会用脚写字的老头。。。那感觉,实在太亲切了!这一整天,子霞都是高兴的。
几个星期后,滕天雄出院了,子霞心里竟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宿舍,只见高扬手中握着厚厚的一叠信纸落泪。她看见子霞进来,竟又笑出了声音。子霞困惑了,皱着眉头看了她老半天,不得所以然,伸出手掌摸了下她的额头,“大小姐,你没事吧?”
“哦,子霞!”高扬出其不意地学者电影里的外国人,给了她一个大拥抱,“我,太高兴了,老爸万岁!”
“。。。是,商调令?成功了?”
“嗯!”高扬频频地点头,“每次我一提回京的事,老爸总说,他的人脉都在陆军,空军里没人,而且,前阵子广州军区还打仗来着,根本没法调动。。。可是,再过两年,他就要退休了,所以呀,这次,他终于放下身段,迂回托人,趁现在暂时停战,把这骨头给啃了下来。。。谁让我是家里最小的、又是他唯一的女儿呢。。。”高扬上面有四个哥哥,她从小就是老爸的心肝宝贝,这一点,她一直沾沾自喜。
不久后,高扬回了北京,宿舍里顿时冷清了不少。现在,这里还剩下来自北京的刘慧,来自上海的宋子霞和黄伶娣。
“回家,多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黄伶娣喃喃地说道。
房间里一片寂静,家,在遥远的地方,回家,更是遥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