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茉莉似乎也猜到了宋丹平的想法，尴尬一笑，继续道：“其实，我们家的经济收入还算不错，老张好歹也是个局长，又只有一个孩子，倒是有些积蓄的。我娘家有好几位亲戚在海外，就是外汇也有一些。可是，我们家老张，就是老脑筋！他最最听不得的就是女儿提出国的事。”丁茉莉呷了口茶，“其实，两年前，女儿就动过去美国留学的念头。她表舅在美国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可是老张说什么也不同意，说女儿走了，就永远回不来了。后来我在中间说尽好话，他还是坚持要女儿写下保证书，保证学成之后一定要回来。。。唉，女儿也倔，要是换了我，写就写呗，可她偏偏不买她老爸的帐，死活不肯写。。。后来你猜怎么着，老张愣是找了公安局里的老战友，把她的护照给扣下了。。。”

丁茉莉说着叹了口气：“为这事，父女俩都闹翻了，我稍稍想劝一下，老张就和我生气，说女儿受资产阶级腐蚀太深，出去了还了得？。。。这次，女儿求我一定要替她保密，先不让她爸知道，所以，家里的积蓄自然是不能动用的，不过。。。”丁茉莉翻开皮包，拿出一叠存折，“还好，我自己还有些私房钱，只是六个月后才到期，所以，只好先找朋友借些资金周转一下，再加上女儿自己的积蓄，也就够了。。。”

“哦，是这样。。。这么着吧，等老太婆回来后，我和她商量一下。。。”

“那就太谢谢啦！”丁茉莉见宋丹平没有一口拒绝，有些喜出望外。看来，之前她一定碰过不少钉子吧？在上海滩上，借钱可不是件容易事，何况，现在，大多数人都是没什么钱的。“喏，我给你看身份证，我不是骗子噢。。。”

丁茉莉的不期到访，在宋丹平平静的心湖上，还是掀起了一阵涟漪。以前，只听说过有公派出国留学的，那是极其凤毛麟角的；至于因私留学，偶尔有所听闻，也是近年来的事，据说要花上一大笔钱，出去后，还要打工赚学费。他有点理解老张的想法，家里条件这么好，日子过得好好的，比寻常人家不知要好多少倍，究竟是什么吸引了张姑娘不顾一切地想走出国门呢？

几个星期过后，丁茉莉果然又上门了，看上去明显消瘦了一些，但是精神还不错。

“老宋，真不好意思。。。其实，有时候，我自己想想也是在是很冒昧的，一次次来麻烦你，可是，很多事情，你不去争取，机会也就白白地走掉了，所以。。。”

“我和老太婆商量了一下，”宋丹平清了一下嗓子，“我们能力也有限，现在也只拿得出五百元。。。”

“真的？”丁茉莉有些不可置信，想不到只有数面之交的宋丹平竟然没让她多费太多口舌就拿出钱来了。世上的事，真是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她眉开眼笑地接过一叠钞票。“我，我写张借据给你！”

“其实，不用。。。”

“唉，亲兄弟，明算账！我这是实在没其他办法，不然哪好意思这样厚着脸皮四处借钱的？还不是希望女儿能按自己的意愿去做点想做的事情。。。”

丁茉莉千恩万谢后，匆匆地走了。五百元，离她需要的数目还差远了吧？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然而，她的脚步却是走得那样的坚决，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