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的梦中:

唐家堡.

"先生,我的爷爷病得不轻,你......"雪见在一位手握长杖的长眉老者背后敬声道.

老者低着头,似在沉思,可怪异的眼光却从眼边角露出,听得雪见的话,忙捋袖抚须:"不要紧."

雪见笑承着脸,单带着请来的名医到爷爷的房里.整日伺候卧病在床掌门的老婆子打着哈欠,懒懒地把唐掌门的手从纱帐中拉出,就轻快地奔出房,轻哼:"这蠢丫头......"

名医冷冷地白润的名手飞快地在唐堡主肿胀的手腕上掠一下,点点头,很自信"这个病,我明白了."又从容地走到书桌前,从容地铺纸,又从容地接过毛笔,还是从容地在纸上开药方:"丹砂......甘草......梧桐叶.......生姜......去尖的竹叶......经霜三年的老甘蔗......原配的蛐蛐......破的皮鼓......"

雪见略皱了下眉:"先生,这些药能治好我爷爷的病吗?"

"嗯."名医放下笔,捋了几下长圆下巴上的白色长胡:"我的学识都用尽了,可知此时我所配的药是可动老掌门之潜息,以凡民不常用药,聚众之灵根,施以时日,脱其之秽气.待七日药期尽时,定要将炉渣泼路,求路人的践踏,引其走之......"

雪见听了一阵迷糊,暂无法理解那名医所说玄妙之理,只能奉迎地点头装懂.

"我有一种神奇的丸散,乃是我早些年间一位仙人所赐,我想把它点燃了,放在熏炉中,一定会有效的......"

雪见听了,眼睛一亮,傻愣愣地掏钱去买.

"我想,老掌门的病定是有什么冤孽,医得好病,却医不好命.就如前朝神武将军惨死在卫阉之手,是前世的冤孽所......"进轿前也不忘再?磕一阵.

雪见恭敬地送走神医,背后的看门弟子们轻蔑的眼光如白色的长蛇一样,吐着紫信.她忍着白厉厉的眼光,又抵着那些白厉厉排地整齐的牙光......

见着唐大小姐离开唐家堡去寻药,堡里的那些嫡庶叔伯们的心情紧张起来.

"这个小丫头还是这么干!"一名老妇用拐杖敲了敲唐门的青石地砖,眼色越发地闪烁.

"她算个什么呀!?尽会仗着自己爷爷的情面在堡里横行,现在老头子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门槛,这个小丫头还傻愣愣地到处跑."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大胡子抬起茶碗.

另一个白发老者正正身,从"螃蟹式"换为"常人式,碰翻了身边的茶碗盖,也不愿意去捡,任由茶盖在地上翻转,"大哥做了这些年的堡主,也是够了,到不如......"后半句话没说.

时过秋日,梧叶自是易找;丹砂,竹叶,姜片,甘草自是易寻;到是经霜三年的甘蔗略费些周折;破的皮鼓找了街头几位打鼓卖唱的艺人才寻得;最后那个原配的蛐蛐,雪见抵着一众茶客怪怪的眼光,才从茶馆中斗蛐蛐的驼背二少爷手中买来.

药买来,只消片会就煮好,给老掌门喝下去,不消半会又从他的嘴角上流了回来.

"雪见呀,你这样是治不好掌门的病的......"一位年老的姑婆故意拉长声调.

雪见打了个激灵,觉得后背发冷,回眸一望,那姑婆泛黄的斑牙上略刷掉一小块垢迹,露着森白的牙质.

觉得雪见那个小丫头注意起自己的话,那姑婆丝瓜般的脸一抽一动,一拧一松:"长辈生病时,做子女的需要割下一片肉,煮熟了请他吃才好."老妇眼珠子一转,话锋一拐:"老掌门与你的关系最亲,奉你为掌上明珠,若是你......"

门外一帮不相干的人,探头探脑地,那些人青面獠牙,眼睛又凶又怯,莹莹闪光,似能刺穿她的皮肉,直撕她的灵魂.这些个眼光似联成一片,白厉厉地叮着她.

"砰~~"一声清脆的瓷破,把雪见拉回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