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眨眼工夫就跑的没影了！”

公孙奇同苏姗一阵狂跑奔出寺门，放眼望去，山道上哪里有苏灵的影子？公孙奇手搭棚子遮在额前，纳罕不已。苏姗有些颓废地歪站在石阶上，望着四下密林遍布的山野。

公孙奇回头去瞅苏姗，不料寺门里钻出两个西装男子，正好闯入他的眼里，凝眸去看，一个细小眉眼，一个面色阴戾，正是那两个跟苏灵叫过板竞过价的家伙。那两男子向苏姗和公孙奇看了一眼，又眺望一下山道，相视一眼便极快地闪身没入道旁的密林。

心中一动，目光落回苏姗脸上，公孙奇问道：“我们……怎么办？”

苏姗原本洁白无瑕的鸭蛋脸，此刻黑紫发青，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阵疾奔后，仍有些气喘，听到公孙奇的询问，又望了眼漫山秋林低低地道：“我们走吧。”

“哦？”公孙奇竖着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眨下眼皮道，“我们不去找你妹妹吗？”妹妹两个字在他嘴里似有意无意地声音较重。

苏姗摇摇头，吐口浊气道：“她发起脾气谁都没办法，有意躲我们，找也没用。我们回家吧。”她说这话，好像很累的样子，萧索地迈步向山下走去。

虽然有些记挂苏灵，但想起她刚才展露的功夫，恐怕就是十个公孙奇在她面前也只要一巴掌就全拍飞了，倒不用替她担心。只是依照苏灵大大咧咧的个性，真不该这么脆弱才是，怎么竞争不过别人，就赌气哭着跑了呢？想不明白，公孙奇挠了挠腮帮子，只得跟着苏姗下山而去。

他两个刚走，法相寺大门里跳出两个鬼头鬼脑的光头小僧，他们踮着脚四下望望，拉扯一番，便也钻进了道边的密林。

满天星斗眨着眼，拱卫着一弯钩月挂在乌蓝的夜幕上。山林里偶尔响起几声鸦叫，衬得四周更加死沉沉的。夜风微凉，但苏灵的心里寒得结冰，她满心的绝望。脑海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令她头痛欲裂。再次想到自杀又了此残生，可是手掌放到头顶，眼前却浮现出母亲慈爱的面庞，她悲痛地缓缓垂下手来。

“妈妈，当初您本来可以跟爸爸再生一个儿子传苏家香火，可是您全是为了我呀！为了我，您跟深爱的父亲提出离婚，带我开始全新的生活，嫁给了……唉――您为我这个儿子不儿子女儿不女儿的怪物，牺牲了后半生的幸福！我的命是您给的，为了您，我也得活着啊！呵呵……即使痛苦……我必须活着……我知道你最想看到的是我每日的快乐……

“爸爸，您也是爱我的，我也清楚您心中的苦痛，可是你不怎么就能够答应妈妈离婚呢！男人啊男人，有钱的男人哪个不是一妻二奶、三奶……有了新欢还能记得我们母子，你还算不错了。你虽然嘴里没说，但是你心里已经把我当成了丢你脸面的怪物，唉……”

她神志迷乱中，眼前似乎出现了曾经的画面：

“这位是令媛？”

“啊，呵呵，是，是的。这孩子她从小就恨自己是个女孩，想当个男孩子，呵呵，听说修道成仙就没性别限制了，是吗？道长，我说的没错吧？”

“这个，倒没错，修道境界达到‘化神’中的‘元婴’境界就能想变男变男，想变女变女了，只是要修到……”

“灵灵，瞧，爸爸没骗你吧。以后跟着道长好好学。”

须发皆白的清风道长，在十二三岁的苏灵看来一派仙风道骨，听爸爸说道长已经年近百龄，而面前这位道长鹤发童颜，健步如飞，并在爸爸盛情之请下，展露了一下手指在石碑上写字的功夫，令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她心中立刻把这清风道长当成了活神仙。她马上相信了爸爸的话，人只要认真修道，得道成仙就能变男是男变女是女，从此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一心修行。

几个寒暑，她勤练不辍，终于修炼到“化精”的境界，可是离“化神”的境界还有两大步，而这两大步好似一辈子也迈不到。

修仙，遥不可及的梦想，聊以安慰她受伤的心，苏灵躺在地上仰视着满天星斗，痛苦地思索着，反正死也死也成，只能想办法忘却悲痛，学会快乐了。想到这些，她的偏激的神志渐渐回到正轨。在她看来，师父和爸爸的话未必是假话，可是以凡人之躯要修到“化神”的境界难如如登天！不，登天虽难，现在人类也办到了，登天的难度不能同修炼的难度相提并论了，哈哈，要修到“化神”境界的难度好像兔子长翅膀，公鸡来下蛋，女人变男人……

她脑中忽然想到一点什么，口里念叨着：“难如登天，难如登天，可是古人让嫦娥吃仙药升天，现代人乘火箭上天……都是借助外物的辅助……是呀，世间如果真有传说中的灵药仙草，我吃了会不会提升修行的速度呢？”

可是就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是天下如此之大，又到哪里去寻灵丹妙药呢？

苏灵面上那丝喜色尚未露出便一闪即逝，她失望地长叹口气。右手无意中触到硬鼓鼓的提包，苏灵嚯地一声坐直身子，两只眼眸放出异样的光彩。她颤抖着双手捧出那三只昂贵的苹果，心念电转。

“能益寿延年的苹果，岂不是仙果吗？凡人吃了尚且有益，修道之人吃了可想而知，一定对修行大有裨益。呵呵，师父尚且那般看重这些苹果，一定不会错了。呵呵，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不知道这苹果是否真的有效，我先吃一个试试……”

想到这里，苏灵激动地便要拿起一个苹果来吃，放到嘴边，那股苹果的水果香气飘入鼻中，令她清醒起来。

“啊，不能呀。一个苹果给爸妈吃，一个给师父，剩下一个是给公孙奇那臭小子的……没有我的份儿啊！怎么办？”

苏灵一筹莫展地望着地上的三只苹果，今晚她势必要在不忠、不义、不孝中选择一个了！可是选哪个好呢？师父数年来传艺授业，视己如女，恩重如山；母亲自不必说，天下间只有她对自己最好；亲父虽然一年难得见一面，但对自己照顾有加，不曾抛弃；养父对自己母女也是万分宠爱，这难得一见的“仙果”如何能不孝敬他们。倒是给公孙奇的这个苹果，是可以赖下来的，反正钱是自己出的，只是答应人的又反悔，没了一点信义，岂不让那个臭小子看轻自己？我是不忠、不义还是不孝呢？

“老天呀，你怎么刚让我望到一点希望，就给了我个三难的选择呀！”

思前想后，苏灵拿不定主意，索性愤慨地把三个苹果在地上摆成一条直线。

“这个是给妈妈的，这个是给师父的，这个是……是给公孙奇的，好了，老天爷你能难为我，我偏把难题交给你，让你替我选择！我现在就闭上眼，退后三尺……石子打到哪个，我就吃哪个！”

苏灵从地上抠摸出一粒石子，微微吐纳一下气息，玉手轻扬，石子在空中划出个美丽的弧度，向着预备给公孙奇的那个苹果飞去。其实公孙奇在她心里的地位怎么也还比不过父母和师父，若非她重信义，哪还需要考虑，直接食言吃了公孙奇那只苹果就得了，反正刚认识的朋友，况且就算吃了，相信也不会惹恼那家伙。她这么做完全是借天之名，欺哄自己罢了。

那石子看似毫无疑问地即将落在第三个苹果前，异变突然发生了，中间那个苹果中红光倏地一闪，那粒石子突然转了生硬的直角弯儿，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苏灵听到石子落地，嘴角轻抿竟然带着一点顽皮的笑意，睁开一双美目看到石子落的地方，她嘴角的笑没有了，一根玉指??鼻子，轻咦一声：“我的暗器手法变得这么糟糕了吗？看来以后得常用用了。”

那粒石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中间那个苹果身前。苏灵摇着头，轻声叹道：“师父，不是宝灵不孝敬您了。这可是天意！徒儿只能顺天应命了。公孙奇这臭小子的运气还真是好吖！”

果肉香脆，汁液横流，苏灵连啃带舔竟然吃得不掉一个果渣，不流一点汁水，那吃相比曾老爷子还贪婪十倍。这苹果可是价比黄金呢，何况被净智吹得好似人吃了可以长生不好似的，苏灵怎么舍得浪费一丁半点呢？

一个苹果眨眼间进肚，苏灵意犹未尽地舔舔双手，赶紧把剩下的两个苹果塞进包里，不敢再看一眼，唯恐自己像吸鸦片的瘾子，一个忍不住再找个幌子把那两个也吃进肚里，那自己可就真成了不忠、不义、不孝之人了。一个人可以生理有缺陷，但那是天之罪过，非人之罪过，如果品德有问题，那可是个人的问题。这可是个大是大非的问题，苏灵不想一无是处！她要给自己精神慰藉，守住道德堡垒，那样她才能活得有尊严！

抱着对师父的愧疚，苏灵盘膝坐好，运起师父传授的法门，周身真气由丹田处冉冉升起……

真气搬运一个周天，苏灵觉得四肢百骸真气充盈，身体轻灵，恰如一只充饱气的气球，飘在虚空不着一物。渐渐地感到全身膨胀，似乎要胀破一般，她心头大喜，知道这是功力大大提升的现象，暗赞这苹果真是不同凡响，急忙加紧运功一个大周天之后，浑身肿胀欲崩的感觉才缓缓减轻，她也渐渐心意空灵，任由原本在经脉中疾驰的真气自由收归丹田。

真气迅速回巢，凝结在丹田一处，重若千斤，犹如实质一般，令她整个身子如同坠入地底，一路坠下……奇特的沉重感忽而转变成无比巨大的旋转之力，带动着她的身子在虚空疾速地盘旋，慢慢地，慢慢地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灵台空明的苏灵清楚，这一切都是错觉。最后，丹田中那股旋转的真气彻底凝结成一颗粉红色的珠子！

天呢！的确是粉红色的珠子！苏灵的的确确亲眼看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

苏灵跪在地上仰天望月，喜极而泣，道：“我真的进入‘化气结丹’的境界了！我的目标终于前进了一大步！妈妈说的对，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

“是呀，天无绝人之路，那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真是让咱们一阵好找，臭丫头躲这里做什么呢？”

苏灵猛得听到身周响起阴阳怪调的声音，刷地站起身上，美目含怒向来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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