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聚井，北斗黯淡，天罡西沉，天狼现东南，光逼中天，大凶。

――――《易经》

已是深秋时节，木叶凋零，极目望去，尽是一片枯黄。晚风轻拂，江边一袭白衣顿时格外显眼起来。他负手而立，目光中带有一丝疲倦，神情恍惚不觉，淡淡的月光照在江面上，泛起万点银光，映照在他那白衣上，让这个人显得有些不真实，恍如一梦。此时天空正飘洒着一丝丝冷冷细雨，这无边无际的雨丝就像离愁别绪，将人的脚跟系住，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不忍打破这静谧而有些酸楚的秋雨，雨滴肆无忌惮地打落在男子身上，从他脸颊滑落至衣领，迅速钻了进去。

天风吹起白衣男子柔软的长发。闭上眼睛，面向南面站了很久，那一袭白衣忽然抬起手，指着脚下土地上的某一处，似乎是自语一般，微微笑了起来，低声道：“苏州，我回来了！”

“十年了，你总算回来了。”那一袭白衣近旁，静静地站着一个灰衣男子，三十来岁的样子，白面无须，一双狮目炯炯有神，他抬头看着身旁的这一袭白衣，神色里似乎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你早已葬身苗疆了，没想你……你居然活着回来了。”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沉吟着、叹了口气。

十年的时光，仿佛流沙般从指间滑过。

往事再回首，却如锋利雪亮的匕首，滴着鲜血。

许久许久，白衣男子抬头望了望天空，一双深碧的眼睛宛如看不到底的大海，涌动着暗流，仿佛有好多的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忽地低声问了一句，“皓轩，你姐，她还好吗？”

不知怎么的，一提到她，白衣男子眼里的目光蓦然闪烁，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这笑容如三月和熙的春风，柔和清爽。

皓轩蹙了蹙眉，微微苦笑起来，笑容里却是一言难尽，“我姐她还好，只是……只是特别想念你。”

那样的话，白衣男子微微一震，眼里忽然有某种痛苦的神色，“都怪我，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不会武功，你姐也不会如此。”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皓轩一声叹息，道：“只能说上苍捉弄人吧。”

“上苍？”白衣男子蓦地冷笑起来，两只眼睛放着灼灼的光芒，仿佛一下子换了一个人，神色雪亮，咄咄逼人：“我早已不再相信所谓的上苍，我命由我不由天，从此刻起，你姐和我的命运都将由我们自己来决定，谁也干涉不了，否则……”顿了顿，他口里冷冷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逸凡，你……”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皓轩怔了怔，抬头看着眼前这一袭白衣，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仿佛忽然间不认识他了，口中喃喃：“你变了，完全变了，和以前的你大不一样了。”

“是吗？”白衣男子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低声道：“十年了，每个人都会有所改变的，我当然也不会例外。”

“可是，你……”皓轩怔怔抬头看着白衣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变了……完全变了。十年前那个温和儒雅，善良幽默，风度翩翩的苏州第一才子，如今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犀利冰冷的话语。

“这十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会让他变成这样？”皓轩忽然沉默了下去。

“皓轩，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得很可怕了？”白衣男子蓦地笑了起来，笑容里却有着诸多感慨，“我想，要不是你爹，我会变成这样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我还是原先的我。”

只是，一切都已回不去了。从决定踏入苗疆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改变了。

雨帘层层翻飞，拂过他的脸，将无声交织的泪水一并抹去。那一刻，两人忽然都沉默了下去。

夜里的夜雨好像越来越大，微凉的洒落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