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日(1)
晚霞,轻轻柔柔的笼罩在田埂上,显得十分安详、宁静。田埂上,一个看上去大一些的女孩,和她幼小的弟弟,在慢慢的走着。
“木,快带弟弟回来。你爸回来了——”远方一个沙哑的声音有力的喊着。
那个叫木的女孩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一把抱起身旁的弟弟。飞也似的朝着声音的来源跑去,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是的,那个女孩叫木,身旁的是她年仅8岁的弟弟,叫凡。其实,她也只有12岁。木的爸爸是个工人,两三年难得回家一次,这就是木为什么那么匆忙而又欣喜的缘故了。
“爸,你回来了啊!”木看着那个疲惫的身躯喊道,心里又惊又喜。“木,我的乖孩子。你过得还好吗?一眨眼,你都十二岁了啊,你现在这么的懂事,爸爸就算是累死也欣慰了。”“嘿,孩子他爸,别说这种丧气话,都是一家人,进去说吧……”在一旁的妻子温和亲切的说。
“孩子们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诶,凡,不要抢,乖,这是给你姐的……”
“孩子他妈,这是给你的,喜欢吗……”
声音在屋内不停的回响着,但话里包含着的是亲人久别的喜悦。
………………
“嗯,那个,孩子他爸,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啊。”一家人吃过团圆饭后,那个中年妇女磕磕碰碰小心地问。
“哎。工作忙啊……今晚就要走。我对不住你啊,也对不住这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啊!等我攒够了钱,就把你们都接过去住,让我们永远的呆在一起。”
顿时,屋内一片寂静,没有谁想打破这短暂的安详,就连8岁的凡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声不吭的趴在爸爸的腿上,静静的躺着、躺着……
过了好一阵子,还是中年妇女开口了:“还是不要了吧。你安安心心的去工作吧。不要惦记家里了,你的工作好,别丢了……我会好好照顾好这两孩子的。而且木很懂事,经常帮忙做家务,帮我带凡,我也很省心。你安心的工作吧……”话里包含着深深的不舍。
“木、凡,你们要乖一点,爸爸要走了。下次会给你们带新衣服的……”,他停顿了一下,说:“孩子她妈,我的工作紧,今年春节就不一定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惆怅的话语刚说完,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月光似水,水波映月。
月下的三个人儿久久的站着……
残日(2)
凡和木一直是村子里被人很羡慕的一对姐弟。他们因为生活的困苦,所以一直十分的相亲相爱,甚至形影不离。
村里的孩子大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调皮蛋,每当他们的父母暴跳如雷,抄起鸡毛掸子,准备狠狠的揍他们一顿时,总要气呼呼地说:“你看看人家木和凡,对么乖。不像你们,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败家子,你要向木和凡好好学习学习,让我也省心省心啊……”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正当木一家人其乐融融生活着,噩耗降临了……
“凡——我要凡——爸——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为什么要带走凡——”木歇斯底里地喊,准备去追那两个远去的渐渐背影。
在一旁的妈妈忍不住了,用手偷偷的擦了擦泛在眼角的眼泪。使劲的抱住了一旁满脸泪水的木。
爸爸从远处折回,叹了一口气,摸着木的头,缓缓的说道:“木,对不起。爸爸错了。但爸爸必须走啊。我也知道你们姐弟情深,哎,乖孩子,以后好好照顾妈妈……”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背过身去擦了擦泪花。
一旁的凡满脸通红的喊道:“我要姐姐,我要妈妈。爸爸,你为什么要带走我啊!我不想跟你走,我要和姐姐妈妈一起过……”一边说,一边使劲的推开紧紧抱住他的那双手。
妈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闭上了嘴。她无奈的摇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推走了举棋不定的爸爸。
爸爸似乎突然知道了什么,一把抱起了凡,毅然决然地向大山的另一边走去……
“哎,一切都是命啊……”沉默多时的妈妈终于开口了。突然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拉着木的手,认真的说:“木,你千万不要问爸妈离婚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狠心,你千万不要恨你爸爸啊!他是有苦衷的……以后,这件事你自然会明白,哎,这都是造化弄人啊……”
夕阳下,一老一少站在那里,望着空洞的大山,想着自己无尽的心事……
残日(3)
凡走了。
一个欢乐无比、其乐融融的家庭从此就支离破碎了。
木觉得生活十分的空虚,她一闭上眼睛似乎还可以看见弟弟可爱的脸庞,听见那稚嫩的童音。可现在呢?一切都不存在了……
凡。凡。凡。
爸爸。爸爸。爸爸。
木在心里千万此呼唤着这两个熟悉不过的称呼,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如此无情,把她们孤儿寡母的留在这一片安详的土地上,他真的好狠心啊!木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疼痛万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索然无味的过去了,木也一天天憔悴了下来。一张并不成熟的脸上蜡黄蜡黄的,毫无光泽,让街坊四邻看见了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鸟语花香的春天在木失落的心情中,匆匆地到来了。木实在是没有赏春的兴致。昔日,通常都是木带着凡,一块出去踏青的。在湿润的田埂上走着、走着,看着刚冒出嫩芽的小草,吸着农村特有的新鲜空气……可现在呢?一切都过去了……虽然妈妈说过不能记恨爸爸,但,她实在是无法原谅这个令她失去幸福的人,令她陷入无边寂静的人……
木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看着简陋的屋顶,欲哭无泪。
妈妈从屋的那头缓缓走过来,抚摸着木的头发,咬了咬嘴唇,狠下心,磕磕碰碰地说:“木儿,自从爸爸走后,我们的经济来源就全断了,虽然妈妈天天在太阳底下种田,但只能供我们温饱而已……”说到这里,妈妈忍不下心了,说不下去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木似乎明白了什么,抿了抿没有任何水分的嘴,平静地说:“妈妈,那,我不去上学了,我帮你种地吧!我辍学吧!这学我上的也没意思,早就不想上了。
妈妈那会不明白木的心思,但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走了……
妈妈走后,木再也忍不住了。把自己埋在枕头了,流下了眼泪。因为,她爱有趣的学习,她爱生动的课堂,她爱她和蔼的同学老师……木一直发奋学习,所以一直是班上的佼佼者。她的理想就是考上大学。现在,因为爸爸的离开。一切,都不存在了。
…………
过了许久,木脑子清醒了许多。她擦干了眼泪,心想:这个家,没有了爸爸,我一定不能令妈妈失望了。妈妈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我不能和爸爸一样不仁不义……
一夜之间,木似乎成熟了许多。
她背起锄头,毫无怨言的走上了那片从小长大的田野,过起了“背朝黄土,脸朝天“的农家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干和妈妈一样的工作,身体也消瘦了许多。妈妈看见了,既心疼,但又没有办法。
烈日下,多了一个瘦小的身躯。山的那边,总有一个高大的身躯在偷偷的望着,望着……
残日(4)
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拼命地干活。
她就像一匹不知疲倦的马儿,不分日夜的干活,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的忘记这个破碎的家庭,忘记她悲伤的记忆,忘记她那颗流血的心……
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常常咳嗽,而且一咳就吐血。虽然妈妈尽力地掩饰,不让木发现。但,木用她独特的感觉,感受到妈妈的病情十分的严重。
“妈,你咳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不了,孩子。这只是小病而已,我没事。”
“那,你休息一下吧。不要再去耕田了。”
“不行啊。田里有那么多活,你一个人哪忙的来?你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
临近盛夏,天气越来越热了。妈妈的身体也一天一天的被病魔折磨着。她明白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一天中午,木在田里干得汗流浃背,汗水湿透了全身,浑身上下像洗了个热水澡一样,但木还是丝毫不减退干活速度。连邻居的大伯也看不下去了,劝她不要太辛苦了,多休息一下,当心别中暑了。
这时,邻家大嫂来了。她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木,皱了下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木儿,刚才,你妈妈突然昏厥过去了。乡里的医生过去看了,是肺癌……”后面的内容木没有听清,她看着正午红彤彤的太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顿时,泪流满面,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哭了好久,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疯狂的像家的方向跑去,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一步,一步,木手脚并用,在田里艰难的爬着、爬着。
邻家大嫂看见此情此境,连忙一把抱起木,把她抱回家去。大山那边的身影也跟着移动了一下……
“妈——”木看着母亲的遗体,悲痛欲绝。“咚——”一下昏了过去。邻家大嫂连忙掐她的人中……
不知过了多久,木醒了过来,她一下跳起来,奔到母亲跟前。“咦,那有封信!”木突然发现母亲怀里揣了一封信。
打开信,才看了几行字,木的眼泪夺眶而出。
亲爱的木儿:
妈妈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所以才告诉你真相。你不是一直不明白本来亲密无间的爸妈怎么会一下子离婚了,而且爸爸怎么会这么无情。其实,这件事是妈妈主张离婚的。妈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是肝癌。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了,告诉了你爸爸,就和你爸爸离了婚,并让他好好抚养你和凡。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是为了锻炼你的胆识,让你更加坚强一点,这样,在人生的道路上你就可以不怕挫折。木儿,你要知道,爸爸和妈妈一直很爱你……
这时,爸爸从门后出现了。他温和地说:“木儿,你要原谅我啊。你妈妈走了,你跟我走吧。这些天我一直在默默地守护你。凡儿,他也在等你啊!”
木顺从的点了点头。
残日(5)
木跟着爸爸,坐了从没见过的火车,看着从没见过的风景。从古朴的农村,到了繁华的城市。
看着从没见过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木心里泛出了一丝丝的新鲜感,一丝丝的酸意。
“到了。”爸爸那简洁有力的话语打断了木无边无际的遐想。她看着前面对她来说高耸如云的楼房,想到自己将要开始全新的生活,心里如断断续续的春雨般乱。
刚刚打开家门,弟弟就马上从屋内窜了出来,一把抱住姐姐,木看着面前的弟弟,呵,才没见几日,个子蹿高了一大节,这让木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凡撒娇似的拉着姐姐的手,说:“姐姐,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我天天都在想你啊。你瘦多了……”
“好了,好了,你们姐弟俩慢慢叙旧吧。我去弄晚餐了……”爸爸看着他们,满脸带着笑意地说。
凡啊,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凡,命运让他们那么快的相见了。
木现在想想当日离别的景象,霎时间,她有些明白了当日妈妈所说的:“哎,一切都是命啊……”这句话了。也许那时妈妈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刹那间,思母之情让泪水浸湿眼眶。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妈妈了?爸已经告诉我了那件事了,真后悔没有能够见到妈妈的最后一面啊……“凡感叹的说。
“妈妈她真的不容易啊。这么日子,除了告诉了爸爸,她都一直把痛苦悄悄地埋在心底,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一切。”木接过弟弟的话说。
一时间,悲伤的情绪在空间里缓缓蔓延,空气似乎凝固了。
“吃饭喽,孩子们!”爸爸高声喊道。突然,他以明锐的目光突然发现气氛异常的冷漠,顿时他就明白了几分。他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岔开话题,说:“快来吃饭吧!”
他望着木,用手擦干了她眼角的泪痕,和蔼地说:“木,我明天就到学校帮你去报名上学吧!你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而且你都初三了,当心跟不上城里的进度啊!”
“嗯。”想到马上就要进入一个陌生而且充满压力的课堂,木心里涌起了一阵阵波澜……
第二天,木看着高大整洁的学校,心里想的却是家乡的小木屋学校。因为那是由她熟悉的同学老师,由她熟悉的乡音,还有,她的母亲。
校长把她领进了初三(4)班,她知道,有一段不一样生活将在她的生命里延续,散发出七色光辉。
讲台上,一位带着金框眼镜的女教师在用英语讲述着一个笑话,逗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木就像一个外人一样,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看着这片生她养她的大山,木心里十分的不舍……
残日(6)
那个带着金框眼镜的女老师第一个发现了站在门旁的木。
她热情的把木从门口拉了进来,大声对全班同学说:“Thismynewclveinterj.”并带头鼓掌。霎时,这个陌生的班级掌声雷动。
木害羞地望着这个陌生的新集体。虽然她一句也没有听懂那个女老师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话,但还是很感谢这个让她打破尴尬的女老师。
那个带着金框眼镜的女老师用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面带微笑地说:“这位新同学,我们非常欢迎你来到我们初三(4)班。我是这个班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你叫我MissDing吧!
“什么,觅食丁?”木疑惑小声自说自话。
那个“觅食丁”听到了,“扑哧”一笑,凑到木耳旁说轻轻:“’Miss’是在英语中是小姐的意思,还有,我姓丁。
木不好意思地对“觅食丁”笑了笑,心里对着神秘的英语充满了无限的新鲜感。
台下的几十双眼睛很疑惑地看着讲台上上演的这出“哑戏”,都不解的挠挠头。
Ding对着下面几十双充满疑惑的眼睛说:“我们都还不认识这位新同学。让她先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好好——”下面马上有人拍手起哄了。丁老师对着下面的同学,做了一个英国式的闭嘴手势。
木站在讲台上,对着下面几十双期待的眼睛,涨红了脸,像蚊子似的声音说:“我叫木……”她支支唔唔,便说不下去了。
“咳咳,亲爱的木同学,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逼你。你坐在第三排的第二个座位吧。你就和英语课代表篮子一起,好好地恶补英语吧。”
木没有说什么,拿起书包便向老师说的地方走去。
城里的功课果然跟不上,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治、历史……她一门也听不懂,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数学课下课了。课间,她呆呆地看着黑板上铺天盖地的算式,揉揉看得发胀的眼睛,想着自己一点都不会的X和函数,心里着急不已。她想起了凡,不知他的功课有没有跟上;她想起了那片大山,大山里的老师讲的简单的功课;她想起了母亲,她在那片宁静的土地上,不知还好吗……
她暗暗的想:我要珍惜来城里学习的机会,一定要把功课跟上去,否则良心怎么也不会安的。我一定要努力啊!
学习。学习。学习。
木不吭声,加倍努力地学习。
早上,天才蒙蒙亮,第一个到。晚自习,天黑的一塌糊涂,才最后一个人走。
同桌的篮子也经常劝她:“木儿,不要这么拼命了。慢慢来。你一定行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木渐渐的变了。她不再是那个活泼开朗的木。她渐渐的习惯把自己伪装起来,然后自己一个人拼命的看书,拼命的学习。
Ding看到木这般疯狂,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残日(7)
东方的第一抹阳光照耀在教室了,那时,才刚刚五点三十分,整栋教学大楼里死气沉沉。
“ABCDEFGHIJKLMN……”木按照往常的习惯,又早早地来到了学校,读着令她十分头疼的科目——英语。
毕竟已经初三了,这么多的英语基础没有打下,一时半刻的也补不上。
“HI!早上好。这么早就来读英语啊。这么用功,加油哦!”前方突然有个柔柔的声音传来。
木抬起头,看到了MissDing,也脸带微笑地说:“老师,早上好。您也来怎么早啊!”说完,又马上低下头,默默地念着那几个拗口的英语单词。
丁老师大步流星地走到木跟前,诚恳地说:“木,英语的学习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学习ENGLISH一定要持久性,你这样的拼命是不科学的。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把身体弄垮了,那时你想学也学不了了……”
木抬起头,半晌,才恍然大悟。老师的良苦用心她怎能不接受呢?
她看着老师脸上的黑眼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心想:老师每晚已经够辛苦的了。为了我一个人,老师又一大早来给我讲道理,我真是不应该让老师再担心了。
她站起来,调皮地说:“那,老师,我们去校园里走走吧!我还没好好地参观过这个美丽的学校!”
老师见她明白了,像个大姐姐似的拉着她到偌大的校园里散步了。
朝霞真的是太美了。
红的,深红的,浅红的,粉红的,橘红的,每一种颜色,都是那么的绚丽多姿,令人赞叹。木她本来就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孩子,看到如此美丽的大自然,她释怀了许多……
站在木旁边的老师,看到木找到了真正的自我,欣慰地笑了。
她们一起漫步在春意盎然的校园了,露珠还没有褪尽,小草儿,小花,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木。我知道你近日学得很用功,但是,你的真我去哪儿了?老师知道,你是一个很活泼,很开朗的孩子啊……”丁老师似乎在喃喃自语。
“老师,我……”木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木,如果你信任我,那你就大胆的告诉我吧,我是你的朋友。我一定洗耳恭听,我会为你保密的。如果你一直把事情憋在心里,这对生理和心理上都有害而无益的。”老师语重心长的说。
“老师,我的故事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农村里。那里是个宁静安详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勤劳,朴实,善良,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带着她的两个儿女,其乐融融地过着每一天。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一个夕阳如火的傍晚,农妇莫名其妙的和他的丈夫离婚了。姐弟俩被无情分开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农妇得了肝癌……”讲到这里,木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丁老师明白了几分,看着那一抹朝霞,无语……
残日(8)
校园里渐渐有了几分生气。
越来越多的莘莘学子从那个并不狭窄的大门口似潮水般涌了进来。有的三三两两,有的成群结队,真的好不热闹。
丁老师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拉着木回教室去了。
木经过太阳的洗礼,她那苍白的脸上泛出许多红晕,显出几分光彩。
同桌的篮子也已经早早地来了,正捧着一本小说在埋头苦看呢。
木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嘿。篮子。早上好!”。
“啊?啊?你叫我啊。哦,木。你也早上好啊!”篮子顿了半晌,才想起木在和她打招呼。木这样主动的和她交谈,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所以这让篮子吃了一惊。她推了推眼镜,继续拿起书,看了起来。
“篮子,你在看什么小说呢。这么津津有味的,可以推荐给我吗?”木强迫自己要多说话。
“哦?什么?书?哦,这本是曹文轩的纯美小说《青铜葵花》,太好看了!”篮子兴奋地说。
“曹文轩?我也喜欢她的作品。特别是他的那本《草房子》,令人回味无穷。”木闭上眼睛,似乎还在回味。
篮子一见她的有知音,本来活泼的性格就更加显露出来了。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话匣子,对着木口若悬河地说:“是啊。是啊。他的那本《草房子》我也看过,太GOOD了,!”篮子一兴奋,把英语都用上了。许久,她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笑着说:“对不起,我忘了你不会英语。对了,‘GOOD’是很棒的意思。”
“没关系——”
…………
丁老师一进教室,就看见聊得热火朝天兴奋不已满脸通红的两个小家伙,神秘的抿嘴一笑。
木觉得今天自己好开心,酒逢知己千杯少嘛,能够交到篮子这样的好朋友,她渐渐释然了……
窗外,小鸟在叽叽啾啾地叫着,好像在诉说着他们的事儿;窗内,木带着愉快的心情认真上课。
看不清的脚印
是雪地的痕迹
说不完的话题
在那年的冬季
一股冷风正吹起
吹的人心恍惚不定
你也是随这风而去
有过多少伤心
也装作不在意
被风吹过眼睛
又勾起了回忆
——摘自张杰的《风》。
风轻了,云淡了。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木已经不担心自己的学习是否跟得上去,因为丁老师让她知道,风雨过后一定会有彩虹,只要自己努力过,就一定可以收获美好的未来……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妈,你看见了吗?我碰到了一个这么好的老师。我一定会有出息的,你在那片净土上好好的休息吧,休息吧……
她抬头仰望窗外,一多柔柔的白云在教室旁缓缓地飘过,好像在帮木向遥远的村庄带去信息似的……
木紧握拳头,有力的敲了一下课桌。似乎在给自己鼓劲,似乎在给自己加油。她闭上眼睛,仔细地倾听起城市的声音,感受这座梦幻的城市的魅力。
丁老师莞尔一笑,似乎收到了信号,也紧握拳头,有力地敲了一下讲台。
木跑到讲台前,和丁老师像是一对老朋友一样,抱在一起……
残日(9)
正当木以为一切生活进入正轨时,一场飞来横祸从天而降。降临到这个本来就已经有些残缺的家庭。
“木同学。你爸爸刚才打电话来,让你去医院,他说,你弟弟……”这天清晨,丁老师神色紧张地看着木说。
木马上就察觉到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
她马上一把拎起书包,飞快地向家的方向奔去。泪水顺着两颊缓缓地流下来,渐渐迷糊了双眼。
路上的学生和行人都不解地望着这个一反常态的女孩子,都疑惑的指指点点。但木顾不上许多了,直径冲往大路西边的那个从未去过的白粉油漆的医院。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强烈,那刺鼻的气味不禁让木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像一头莽撞的小牛,在医院这个迷宫里横冲直撞。
这时,迎面过来一个带着口罩的白大褂,木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焦急问:“我是小凡的姐姐,医生,你知道小凡在哪里?”
白大褂愣了一下,说:“你说的是刚刚送来的那个白血病小孩儿啊,他在监护病房,在那个房间——”他用手指了房间。
什么?天哪!白血病!?木顿时感觉晴天霹雳,“凡啊——”木大呼一声,像一滩死水摊在地上。
“小姑娘你,你没事吧……”那个白大褂说。
“我没事。医生,你去忙吧……”木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
木觉得整个世界都把她给抛弃了,先是和蔼可亲的妈妈,现在又是手足情深的弟弟,一时间,天旋地转……
她强撑着自己将快要倒下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可以令她窒息的那个房间。爸爸回过头,疲倦地说:“木,你来了啊……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你弟……哎,我应该早就注意到他经常脸色苍白的。我没用啊……”说到这里,爸爸不禁摇了摇头。
床上的那个小男孩,单纯的脸上透不出一点血色,头发也有些脱落了。
木一把抱起凡,抚摸着他的脸庞,眼泪无法控制地掉了出来。
凡似乎有些醒了,看到木的到来,他虚弱地说:“姐姐,你终于来了。姐姐,你不要哭了,你笑得样子很好看啊。你笑给我看啊……”
“嗯,姐不哭,姐笑给你看。”说完,木擦干眼泪,对着弟弟微微一笑,眼泪却又不争气的掉了出来。
“那位是凡的家长吧,出来一下,我要把他的情况告诉家长一下。”那个白大褂探进头说。
爸爸出去了。
木把凡的头轻轻地放在枕头上,把耳朵紧贴着门,仔细听着医生与爸爸的对话。
“医生,凡到底怎么样了啊?”
“你们送的太晚了,已经是白血病的晚期了,没救了……”
“那,大概还可以活多久?
“不出奇迹,三个礼拜内就会走了。”
下面的内容木听不下去了。
凡冷静地看着姐姐,说:“姐姐,我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我一定活不过三个月的。”
“不,你不可以这么说。你一定会健健康康地活下去的!”木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