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条人影轻飘飘飞了过来,挡在他面前。
王昱吃了一惊,看清竟然是冉独逸。他有些惊慌失措,道:“冉,冉庄主,你――”
冉独逸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王兄弟,刚才我都瞧见了,谁是谁非,我心里清楚得很。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说话间,冉仲莲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大喊道:“二叔,不要让那小子跑了,他是一名可耻的小贼!”
冉独逸脸一沉,一巴掌打了过去,重重地将冉仲莲拍倒在地,喝道:“混账东西,辱没了我冉家的名声,看大哥回来,不打死你才怪!还不滚!”
冉仲莲一张俊脸变了样,一半青,一半高高肿起,他瞪大眼,盯着冉独逸,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转身静静地离去。但他的身子却在不停地颤抖,显然内心十分愤恨。
冉独逸叹息一声,道:“王兄弟,你要原谅我这不肖的侄儿。我大哥一直在军营之中,少了管教,他才做出这等失常之事。”
王昱见他诚挚恳切,心中感动,道:“冉庄主,我不怪他就是――”突然,他一阵咳嗽,昏倒在地。
等王昱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
时值深夜,窗外????之声连响不断,树枝断裂的啪啪声也不绝于耳。下雪了吧。但屋内烘烤着热炉,温暖如春。
“明日定是白茫茫一片。”
王昱想象着要是能骑马驰骋在冰雪之上,该是多么惬意之事。他正胡思乱想,就听门外走廊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跟着隐隐有光亮射入屋中。随即,光越来越强,越来越近,最后在自己窗外定住,一个倩影颖然印在窗纸上。
王昱心中一动,是冉雪婷来了。
“她,她这么晚来干什么?莫非……”他脸一阵发烧,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暗骂道:“真是一个卑鄙小子,怎可亵渎那么纯洁的女孩子,该打,该打!”
门没上闩,一推就开,霎时,满室生光,如同白昼。冉雪婷一手拿烛台,一手托着个盘子,被一阵寒风送进屋来。
她见王昱睁大眼睛正瞧着自己,吃了一惊,随后哑然失笑,说道:“原来你醒了,倒吓了我一跳。”
她将烛台放在桌上,随手掩上门,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端着那盘子来到床沿边,侧身坐下,道:“爹爹吩咐我好好服侍你,我睡不着,就起来煮了一碗参粥给你吃。”
她端详了一下王昱的面孔,喜道:“呀,你好多了。快,把这碗粥喝了。”
王昱从床上坐起,接过来一勺一勺地舀来喝了。
冉雪婷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将一碗粥吃完,才说道:“你昏迷了二天了,我爹说是由于受了极重的内伤。唉,都怪我大哥……”
她低下头,满脸喜色化作了忧伤与埋怨。
王昱心中怜惜,身子斜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头,说道:“没有什么的,其实,我倒希望被你大哥打伤几次。”
他这话极低,冉雪婷一愣,问道:“什么?”随即,满脸通红,心中欢喜,在王昱头上轻拍了几下,笑骂道:“被打死了才好呢!”
啪地一声,王昱怀里的一个物件落在了地上。这响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极大,把两人吓得一哆嗦。
冉雪婷忙拾起一看,原来是一个木盒子。她端详了一会儿,递给王昱,道:“这定是你父母留给你的贵重之物,怎么如此粗心大意,要好好地保存。”
王昱接过塞入枕头下,一阵心酸涌上心头,苦笑道:“我父母早死了,他们也没留给我什么遗物……”
“我娘也早死了……”
受到感染,冉雪婷也悲凉起来。她目光中闪烁着泪花,突地又说道:“其实,我堂兄更可怜,大伯已有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大伯母又发了疯……”
王昱一惊,问道:“大伯母?我,我怎么从没有见过她?”
“唉,她变得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呆在一间黑暗的小屋里,什么人都不见,还骂人呢。”
王昱不由沉吟起来,心里只想着自己现在该不该说实话。
冉雪婷看他突然默不作声,问了他几次,都不回答自己,只是盯着自己左脸颊发呆,不由幽幽地道:“你,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嫌我脸上的疤痕――”说着,埋下头去。
“不,不――”
王昱惊醒,忙道:“我怎会嫌弃你?我恨不得脸上也有一道如此美丽的疤痕才好呢!”
冉雪婷抬起头,眼中发了光,说道:“你可不要用甜言蜜语来骗我,我,我是很容易受骗的。”
王昱忙道:“我真地没有骗你,刚才我不说话,是因为我在想该不该告诉你实情――”
“什么实情?你说就是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大伯三叔现在的情况吗?”
“你不是姓王叫阿日吗?是一个孤儿。我两位伯父现在都在合州,忙于抗敌。咦,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
王昱踌躇了半天,才说道:“其实,我不叫阿日,我真名叫王昱,是原合州刺史王坚的儿子,两位冉叔叔与我爹乃八拜之交。由于贾似道的*,我爹惨死他乡,冉叔叔他们见我有危险,几个月前就送我来播州,准备在你们这里避难。可在路上,他们,他们被贾似道的‘青衣卫’给害了……呜呜,都怪我……”
说着,王昱悲从中来,掉下了眼泪。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冉雪婷抓住了王昱的手,脸色由红变白,最后惨白。她娇小的身子摇晃着,不禁哽咽起来。蓦地,她转身奔出房门,叫道:“我告诉爹爹去。”
走得急了,头正撞在门框上,她一个趔趄,挣扎着奔了出去。
王昱忽然感到很茫然,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告诉她会更好?是不是在这个热情的晚上说出来太煞风景?
冷风夹杂着雪花从门外袭了进来,王昱不由得打了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