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依旧茫然地盯着门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云方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并不是在瞪着自己,于怀疑肖山河的眼睛说不定已经瞎了,根本就不能视物。
而他旁边那堆衣衫中的血肉,仿佛几坨腐肉脓血,腥味强烈。
“肖前辈?”
云方浑身冒汗,又唤了一声,而右手的铁棍则移到了跟前,以防不测。
肖山河终于动了动,喉咙里咕咕作响,半天才发出声音,其沙哑的程度令云方想起了日间那个跛子。
“铁肩,铁肩……”
他颤巍巍的手伸了过来,云方眼睛一转,大胆地伸出了左手,让对方粗糙而冰凉的大手握住。从此情景看,肖山河双目*,确实已盲了,而且神志不清,处于最后的弥留状态。
“我是铁肩,肖前辈――”
云方的声音忽然变得老沉粗粝,他目光一亮,盯住了肖山河鼓胀的胸口,那里面似乎有个包裹,并且露出了一角,秘笈就在那里面!他右手手指不由得握紧了铁棍。
肖山河捏住云方的手突然用力,声音撕裂,几乎是在吼,“铁肩――”
云方身子一震,右手一挥,铁棍就准备砸向肖山河的脑袋,但肖山河接下来的话让他停住,“救人!救人……星移……星移真人……极南之洲,冰海渊……”
“救谁?”
云方目光爆射,大声喝道。
“救,救……”
肖山河喉头嘎嘎作响,肚子里面仿佛是一锅烧沸了的水。
“救谁!”
云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呃呃呃……”
火光中,闪电里,肖山河的面容扭曲起来,恐怖的红晕如烟雾一般往额头两侧的太阳穴附近窜去,而握住云方的手慢慢地松开,冰冷得冒起了白汽。
喀拉,又一声惊雷炸响天地,震下了哭泣的雨。雨点黄豆一般落在树叶上,屋顶上,地上,还有些透过屋缝和门窗漏了进来,飘在人的脸上,噼噼啪啪一阵乱响。
谁说春雨润物无声?春雨也有肆虐咆哮的时候,只是,未到伤心而已!
“肖前辈,要我救谁?”
嘈杂的雷雨让云方的声音变得渺小起来,仿佛他是在蒙住了嘴巴说话。
“你,你不是铁肩――”
肖山河嘶声吼道。
他目中的血雾忽然散去,一双慑人心魂的眼眸现了出来,盯住云方,精光闪现!
“我,我……”
云方大惊,快步后纵,砰地一声,背脊正好撞在土墙上,泥土飞扬,沙沙好像下了一场小雨。
“你!你――”
肖山河指着云方,猛然张大了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随着两声细微的噗噗声,他额头两侧的太阳穴鼓胀如珠,并且越长越大,该处的皮肤被绷得越来越薄,最后爆裂开来,两股血雾喷射而出。
饶是云方胆大,也被这诡异的场面惊得四肢发软,啊地惊叫一声,迈开脚步就想往屋外窜,可双腿虚脱无力,怎么也动不了。
扑通一声,肖山河已俯身栽下木床,正好压在火堆上,由于柴草不多,不是很旺的火苗竟然被他压熄。
“糟糕,秘笈!”
云方心念电闪,也不知哪里来了力气,飞起一棍挑过去,正好把肖山河从火堆上拨开。
青烟缭绕,火红的木炭依旧发着光,照见肖山河庞大魁梧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形,从脑袋起一直往下,脖子、胸腹、手脚一点点软化断裂,最后竟然化为了一摊血肉,仅剩下乱蓬蓬的头发和一堆衣衫显示着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血腥之气浓烈得塞满了整间屋子。
云方只觉得五脏翻腾,胃部痉挛,喉头一紧,一口酸水吐了出来。他呸了一声,捂住嘴鼻,从血肉堆中捡起了那个小包裹,上面已经沾满了血污,淌着血水。
他终于明白赵还我到哪里去了,就是床上的那一堆血肉!
“白龙的‘贯日神功’竟然这么厉害?”
他盯着地上和床上的两摊血肉,竟然呆呆地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从屋缝漏进来的雨点很快就淋湿了地面,散发着红光的木炭慢慢地黯淡下来,最终冒出了一股无奈的细烟,屋子又陷入了黑暗。
房顶不断有水珠滴下来,溅在云方的光头上,啪,啪,化为万千更细小的水珠,四下溅开。
云方浑然不觉。
一道闪电划过,仿佛就在窗外,把整个房子映成一片诡异的银白,云方这才惊醒过来,赶紧走出已经四面漏雨的土屋,钻入了跛子留下的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