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昱的记忆中，只有修竹才有那种致人全身发绿的奇毒，萧无迹、冉雪婷和刘虚冲都是受害者。
但仔细一想又不对，修竹此时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那时和大伯母差不多大，怎会成为摩尼教主身边的人呢？而且如果是修竹的话，谭灵霜肯定认识，但在冉家庄见到修竹时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也许只是碰巧了吧。
他的那声惊呼终于还是令谭灵霜回到了现实中，她不解地看着王昱。
王昱问道：“修竹使用过一种毒针，人中毒后就会全身发绿――”
谭灵霜摇了摇头，“不是他。”
“那你知道那个叛徒是谁吗？”
“爹爹没有告诉我。当时喊杀声越来越响，他已经没有时间说其它话了，只是告诉了我‘星移真人’的秘密，说唯有摩尼教主才能拥有它，而根据教规，只有男人才能做教主，因此唯一的法子就是让我找一个如意郎君，然后把‘星移真人’以及我教所有的武功典籍传给他――”
她说着，目光悄悄地看了王昱一眼。
王昱心头一震，难道大伯母要嫁给我的原因是想让我当摩尼教主？
谭灵霜叹息一声，“当时我问爹，为什么一定是郎君呢？为什么不可以是其他人？比如说当时外出办事不在圣明宫的蒋伯伯和方伯伯呢？我爹苦笑道，因为历代教主传位之时，都会同时把自己的所有修为一起传给下一代教主，而他却没有这个机会了，所以只有传给我，由我再传给下一个教主――你知道摩尼教传功的法子就是通过‘大光明和合神功’来运转的，男人之间还好一点，男女之间如果不是父女或者夫妻的话，则，则太那个了……”
她说着，眼睛从王昱脸上滑开，垂下睫毛，脸微微一红。
王昱回想起在溪流中的场景，也不禁手心发热，脸发烧。
谭灵霜神色又黯然下来，“所以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爹爹要我立誓找到如意郎君后再传功给他了……”
王昱心头有一个疑问，插嘴道：“你体内有你爹爹的毕生功力，你应该很厉害啊，为什么还被白龙捉住了呢？”
谭灵霜突然笑了笑，“岂止我爹一个人的功力，它包括了摩尼教十代教主的内力总和――但它们只是寄居在我体内，还不能为我所用，除非用‘无为神功’把它们化为自身内力的一部分。”
“无为神功？”
王昱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禁有些诧异。
谭灵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是你所练的那‘木匣十八式’――”
王昱听得目瞪口呆，“我，我练的是你们魔教的功夫？”
“是摩尼教！”
谭灵霜纠正他。
王昱喃喃道：“可那些小人是道士装束啊，‘星移真人’也是个道人形像，你们摩尼教和道家有关系吗？”
“摩尼教乃西域传来的，为了不被排挤，只能吸收本土教派的形式，这样才能被信徒所理解和接受，所以就借鉴了道家的一些东西，但本质上还是不同的……”
王昱想起“星移真人”的样子，黑头白身，似乎像道人，但又有不同。
“我和你接触之后，就感到你体内的真气特别熟悉，刚才用‘大光明和合神功’引你内力入体，竟然与我爹注入的真气融合在了一起，我就知道你必定在修‘无为神功’！所以才觉得是老天给我找了个郎君，也给摩尼教派来了一个教主……这就是我要嫁给你的原因――唉，却不曾想竟然会是你――”
王昱歉然，“孩儿辜负大伯母一番好意了――不过，幸好你没有把十代教主的真气输给我，还可以另找人选――”
不料谭灵霜眼睛一瞪，沉声道：“它们现在就在你的丹田里面！我还你真气的时候，它们一股脑儿跟着跑到你身上去了！”
王昱赶紧运气默查，松了口气，笑道：“哪里有啊，你真会开玩笑。”
谭灵霜眼珠一转，嫣然一乐，“是，我是在开玩笑好了！”
王昱对她这话中的深意没有细想，皱眉问道：“既然‘无为神功’的秘密在木匣上，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去抢‘星移真人’呢？那个小玉人有什么用？”
谭灵霜眼睛一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昱一呆，随即点头道：“是，那是你们摩尼教的秘密，我本不该问。”
谭灵霜扑哧一笑，伸出玉葱般的食指搁在自己下巴上，“不过你已经学得了‘无为神功’，与我教就有莫大的瓜葛，说给你听也无妨。那个‘星移真人’的妙用就在于传功，因为就算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用‘大光明和合神功’传功的话也很不雅，我教第八代教主就发明了那个小玉人，通过它来做中转，不明真相的人就以为教主的绝世武功是从‘星移真人’身上得来的。后来就以讹传讹，说是‘星移真人’能够肉白骨，生死人，令人长生不老。唉，这个谣言一起，我教的祸事就来啦！”
王昱心头一动，怪不得当时“精忠双侠”和“天蚕仙姑”在争夺“星移真人”时都说是为了救一个人，原来是听信了谣言。
谭灵霜继续道：“我爹爹传功给我之后，全身枯萎变形，立刻毒发身亡，和我娘死在一起，不过，我现在都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的脸上都很开心，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憾……我想爹如此绝世武功，他要逃走何其容易，要解身上那剧毒相信也不是很困难，但他为什么还要寻死呢？因为我娘死了，所以他不愿意独活，因为圣明宫被毁了，他觉得无脸见历代教主，他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呐……”
谭灵霜说着说着，抓住王昱的手又开始用劲，王昱又龇牙咧嘴地无声痛哼。
“几个护法伯伯跑进来，看见我爹的尸体，他们都仰天大笑，说道好，好，大家都去大光明世界服侍明尊。他们又跑了出去，脱掉全身衣服，与剩余下来的几十名教众端坐在院子里，引火*而亡。我则强忍悲痛，偷偷地溜到后宫的那座木塔上，从那上面跳下了悬崖，才躲过一劫。”
“跳崖！”
王昱惊叫。
谭灵霜赶紧解释道：“木塔之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纸鸢，那是爹为我准备的，我抓住纸鸢的横杆就随风滑翔，就像生了一双翅膀，飞下了华表山。当我还在山顶空中的时候，看见宫门外冲进来无数的人影，把*的教众们团团围住，那些闪烁的烈火，照耀着强盗们的脸，那些脸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一个白胡子老道，他叫张鹤鸣，还有他的几个弟子，季无涯、萧无迹、辛无尘，恒山派的，鼍龙帮的，普陀山的，雁荡派的，和尚，道士，俗家的，男人，女人，他们都冷冷地看着在烈火中高歌的教众们，他们是魔鬼！魔鬼――”
谭灵霜咬牙切齿地骂道，声音里充满了无比的仇恨，眼睛闪出的光芒仿佛就是燃烧着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