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山山顶。
万顷草甸如一张巨毯覆盖其上,起伏波涌,它的尽头就是天边。即便在春夏之季,草色都呈现出淡淡的枯黄。因此,也有人把这座山顶叫作“金顶”。
没有树,有的话也是鬼手般的死树。
没有鸟兽,有的话也只是些白骨。
在草甸的正中,山顶的最高处,四座石头房子分别耸立在四方,它们围成了一个数百方的圆。
圆圈内的地面是光秃秃的红褐色岩石,寸草不生,如一个谢顶的老人。正中地势凹陷,最深处有一泓井口大小的水潭,水色幽黑,不知深浅。
岩面上挖掘了四条浅浅的沟槽,从石屋里面经由墙角穿出来,直达水潭,正好形成了一个十字形。
奇怪的是,一出圈外,草就开始生长了,离开石屋越远,草势就长得越密,草色也就越青!
这山顶上一切的生机和活力,似乎都被什么吸走了。绿色的汁液,绚烂的嫣红,没有了。甚至空中飞翔的鸟雀,也远远地避开,绕过这墓冢般的山顶。
正中那光秃秃的圆圈,难道代表着死亡?
在铁肩他们到达此山的二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一条黑影鬼魅般出现在了石屋之外数里的山坡下。
没有月,整片山顶笼罩在淡淡的云雾之中,黄昏之后,甚至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噼噼啪啪的雨声敲打着草叶,显得凄凉而寂寞。
黑影蜷伏在湿漉漉的草丛中,探出半个脑袋,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瞪视着头上的石屋,似乎一头准备扑捕猎物的豹子。
烟雨和云雾笼罩着石屋,暗夜无光,只能看见石屋屋檐上抬头远眺的神兽剪影,那是一只石雕的鸟雀。
黑影慢慢地在草丛中爬行,试图往石屋靠近,咔,一声脆响,他赶紧停了下来,屏息不动。
过了十几分钟,他没有听见什么异动,才慢慢地把手伸入胸腹下的草中,抽出了一根折断的白骨,那是动物的胫骨,他轻轻地把它放在了一旁,微微吁了口气。
他小心地爬着,一点点地靠近南面那间石屋。
一堵人高的石墙包裹着它,形成院落,正面的墙上有个门洞,黑影大汗淋漓地爬到了门洞口。
烟雨渐渐小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熟练地探头往里面一瞥。
穿过院落,可以看见正面石屋里的情形。他常年隐居此山,平时也来过,知道石屋里面除了有个残破的祭坛,就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也只微微地瞧了瞧,当然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于是站起身来,顺着石墙往光秃秃的圆圈走去,身形轻飘飘地宛若纸人。
来到圆圈边缘,他缩着肩膀,停了下来,不敢再走了。
他精光四射的双目,望着那口幽黑的水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是恐惧?还是兴奋?
水潭仿佛一只巨眼,深深地凝视着天穹,亘古以来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