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惊惧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双手运力，抓紧了王昱的大腿，指甲穿破小柳那件棉质外套，几乎要抠入“黑壳”。

王昱感到了钻心的疼痛。

“嘿嘿，就算你是摩尼教主，还不是任由我摆布！信不信我立即要你的命？”

王昱点头，“我相信。但我也相信：那样的话，你的内伤就永远不能痊愈了。”

他目光淡定地看着云方，他相信这个和尚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来。

果然，云方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双手也慢慢松了下来。

他又回头看了小柳一眼，见对方还在坡下的花海中徜徉，便纵身一跃，窜入一片翠竹林中，把王昱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和蔼的脸不再和蔼，双目中暗含杀机。

“你说说我的内伤是怎么回事。说不上来，我毙了你这魔教妖人！”

他蹲下身子，右掌一立，拇指紧扣掌心，如同一把刀搁在了王昱的天灵盖上。

王昱被扔得气血翻涌，胸骨剧痛，他咬牙哼了一声，微喘了一会儿，抬头望着云方那张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丝桀骜的笑容，沙哑地说道：“你是不是在修炼什么见不得光的内功心法？”

云方哈地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反倒松弛下来，丝毫没有看出内心有多么震惊。

王昱紧紧地盯着他，深如大海的眼睛忽然射出了两道利剑般的光芒，他出其不意地嘶声喝道：“精忠双侠！”

他苍凉撕裂的声音，再配上满脸凹凸不平的红色伤疤，显得极其可怖。

云方对王昱接下来所要说的话基本都预料到了，就是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吼出“精忠双侠”四个字，而且如此的用力，如此的恐怖。

仿佛那两位传奇般的老人已经复活，就站在自己身后！

云方笑容僵硬，脸色惨变，跳起来，仓惶地转过身去。

一根根青莹莹的翠竹摇晃着枝叶，沙沙沙，沙沙沙，婆娑有声。竹林底部还笼罩着一层薄烟，阳光撒下碎金，贴在了叶片上，晃得人眼睛疼。

王昱没等云方想明白，继续快节奏地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脸色白中透红，现在却如此之差，短短一个月不到，你究竟干了什么？天下也许只有你知我知，双侠临死前，你云方和尚是最后一个看见他们的人！他们本就受了重伤，你为了夺取他们的武功秘笈，趁机害死了他们对不对？杀害双侠的真凶，是你云方，而不是我！可惜你偷偷练功，盲目急进，不得其法，反而损伤了内腑！双侠在天之灵，可以含笑九泉，看着你这伪君子受尽折磨而死――”

他这一番连珠炮般的责问，问得云方脸色发青，汗水涔涔而下，身子几乎站立不稳，腾腾倒退，靠在了一根竹子上，大口喘息，又引起了剧烈的咳嗽，脸涨得通红。

直到王昱说他害死了双侠，他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指着王昱，压低嗓门，嘶声道：“我没有害他们――我只是――”

他几乎就要把当时的情况全部吐出来。

王昱的眼睛发了光，追问道：“只是怎么样？”

就在这时，传来了小柳的呼喊声。

“咦，人呢？云方，你们死到哪儿去了？”

她尖声一叫，叫醒了迷乱慌张的云方。如被泼了一瓢冷水，他立刻清醒过来，神情一变，勉强恢复如常，冲着小柳那边笑道：“残叟施主在方便，你也来吗？”

小柳骂了一句，还不解气，扔了块石头过来，“打死你，臭和尚！”

啪啦，石头击落几片竹叶，骨碌碌落在了地上。

云方呵呵大笑。

王昱不禁叹了口气，随即心头一凛，云方满脸带笑，但一双眼睛阴毒地瞪着自己。

“你知道得太多了。我不管你是魔教教主也好，蒙古走狗也好，知道我的事太多的东西，只有一个下场――”

他用袍袖抹着头上的汗水，一步步走近王昱，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狞笑道：“你叫啊，你一呼救，那死太监就会过来。我看他对你还不错，我正好一起杀了，黄泉路上，你们也好有个伴！”

竹叶依旧婆娑，借风摇摆，它们已经不能承载阳光之重，努力想把碎金摇下来。

摇啊摇，摇得云方满头脸都是竹叶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