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红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放了下来,温柔地划了两道弧线,又缩回了衣袖。长长的袖口拂过王昱扭曲的脸庞,好似一双安慰他的纤手。
暴风、华映和云方赶紧凑了过来,围观。
暴风皱紧了眉头,“老翁,怎么回事?”
华映舞动剑花,鹰目狰狞地瞪着王昱,“师父还是心软!徒儿替你结果了他!”
辛红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幽幽地叹道:“他离死已经不远,何必我们动手……”
说着,用衣袖拂了拂王昱的右肩,劲气所至,嘶啦一声,王昱右肩处的衣衫破裂,露出了黑壳。
他整个人也被拂得侧翻了过去,右肩朝上,刚好把脖子连同肩头的部位露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了过去。
在王昱剧烈地喘息声中,他右肩处的黑壳正在开裂,如同龟裂的土地,发出了微微的脆响,左右分开,露出了深深的裂痕。
奇怪的是,没有血水流出来。
在那裂痕下面,众人见到的却是白嫩的皮肤,宛若婴孩般柔嫩。
可惜,就在“巨骨穴”,有一条不断扭动爬行的红色虫子,一点一点地移动着,顺着肩峰靠后背的皮肤爬上去,慢慢地在“天?穴”停了下来。
王昱痛苦的喘息停歇,眼中的红丝消去,只是身子还在微微颤动。很明显,他的痛苦来自那只虫子的移动。
暴风愕然,“那是什么东西?”
他想要伸手去探摸,但运用目力仔细一瞧,才明白竟然是一串红色斑点形成的隆起。
他目光闪动,看着辛红贺。
辛红贺摆了摆手,“怎会是我呢……”
华映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跺脚,叫道:“原来是白龙的‘贯日真气’在作怪――”
他脸色变得惨白,回忆起了化为一滩血水的周瘦梅,不禁脊梁发冷,胃部作呕,赶紧闭上了嘴。
辛红贺和暴风同时一惊,扭头看着他。
“白龙?”
“他与这跛子交过手?”
华映理顺了气息,简单地把往事复述了一遍,指着王昱的太阳穴,心有余悸地说:“白龙说过,百日之内,他的‘贯日真气’便会冲入其脑,从‘太阳穴’破体而出。到时,此人便会化为一滩血水!嘿嘿,我们确实不用杀他,他活不过下月啦――”
辛红贺与暴风深深地对视一眼,转动着眼珠,尖声道:“那个老东西真地把‘贯日神功’练成啦!”
云方听完华映的说,心头如电闪,霎那间明白为何双侠死得如此恐怖了,原来他们中了白龙的“贯日真气”!
杀死双侠的真凶,其实是白龙!
他忽然觉得脑壳发凉,伸出衣袖,擦去头皮上的水珠,喉头一阵发干,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液,咕咚一声,声音特别响,引来了其他三人有意无意的目光。
王昱彻底平息下来,脖子一扭,身子又平躺过来,目光中添了一丝痛后的焦虑。
本以为可以运行“无为神功”了,不想最紧要的关头,还是诱发了白龙的那团真气,瞬间漫天都是红丝,乌帽白衣的小人刚刚露出一个小黑点,又被网了回去!然后就是经脉被隔断堵塞,那团真气顺势移动了几寸,钻入了“天?穴”。
难道我已经注定残废?
注定百日之内化为脓水?哦,已经不到百日了,下个月就到期限吧。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眼前又晃动着四张令人厌恶的脸,不由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辛红贺抚摸着自己潮湿的头发,看着王昱,叹息道:“想不到白龙的‘贯日神功’可以克制他体内的那团黑气……想不到啊……”
暴风目*光,深沉地道:“不一定,你看见跛子黑壳下的皮肤了吗?白嫩柔滑如婴儿,如果黑壳脱去,他整个人不是脱胎换骨了吗?当然,除了头脸部――”
辛红贺叹道:“那又怎样?他百日之内照样是个死字!”
他忽然目光一闪,露出了喜色,竟然拊掌笑了起来,笑声仿佛一根铁棍在磁盘上拖动。
“我有个好主意了,咯咯咯――我要把他留给那个小丫头,让他在她怀里死去,白忙一场,气死她!好主意,好主意――”
暴风的西北部口音更浓了,他沉声道:“你想过没有,小丫头为什么要找他?他头上为什么会有她的天蚕丝?”
辛红贺一扭粗腰,“管我屁事!”他眼珠子一转,向云方摊出了手掌,掌心里是那个双面玉像。
云方一愣,心头怦地一跳,“前辈,你这是――”
辛红贺却收回了玉印,揣入怀里,又摊出手掌,怪笑道:“你还揣着一包*吧?我看看是什么配制的,如果药效惊人,我就设法给小丫头和跛子一起服下,也好让这个可怜人临死前好好快活一把!咯咯――”
辛红贺把云方递给他的那包药粉拿在手里,眯缝起妖邪的眼睛,伸出了肥厚红紫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唾液,一副满足的表情。
邪恶又控制了他的意志。
华映却在一旁回味着暴风的话,喃喃地道:“天蚕仙姑入关是为了谁?是那个骗了她的王昱……她为什么会来找这个跛子?除非――王昱……跛子……难道――”
他鹰目一张,射出了寒芒。
在他一旁的云方仿佛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全身一震,僵硬如死。
就在这时,竹林外传来了一声哈哈的狂笑。
“老妖人!暴风!你们不是想要‘星移真人’吗?敢不敢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