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轻轻地吹拂,草甸碧波荡漾,云气变轻变薄,纱幔一般缭绕在山头。
四周的群山一座接一座地现了出来,山与山之间则是荒芜的田园与森林,河流蜿蜒其中,银子一样的水光偶尔从树枝中闪出来。
山顶恢复了死寂。
没有了黑气和浓雾,没有了鬼哭和狂风,也不见了辛红贺他们的影子。
铁肩几个人从草丛中钻出来,慢慢地靠近南面这间石屋,站在墙洞口前,狐疑地张望着,都不再前进。
铁月心和小柳的眼睛则悲伤而又期待地四处打量着。尽管知道已经不可能了,但内心中,总还残存着一丝希望!
石屋的檐上塑着展翅欲飞的朱雀,斑驳而古拙。
院落中是光秃秃的红褐色石板,上面除了石墙的影子,寸草不生。
石屋里面光线阴暗,隐约可见一座祭坛,没有护法童子的气息。
铁肩看了潘星一眼,便一挺胸膛,径直走了进去。他魁梧的身子穿过门洞时,腰几乎弯成了弓形。
葛朴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目光闪闪地盯着铁肩的背影,脸上阴晴不定。
院落中的石板上留下了一串串浅浅的大脚板印,一直朝着石屋走去,消失在了阴暗处。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铁月心眼睛还红红的,她靠住了小柳,紧张地看着石屋,捏紧了自己的小手,丝毫没有注意有两双目光在偷偷瞧着她。
不过十秒钟,铁肩已经走出了石屋,头脸藏在阴影中,道袍的下摆则充满了阳光。他一跨过门槛,脚尖一点石板,身子好似一只雄鹰,掠了出来。
大家这才看清,他手中竟然拧着一件脏污的青色道袍。
小柳笑道:“送给我的吗?”
她的外套给了跛子,一直穿着内衫展示在大家面前,总觉有些别扭,心道就算再脏的衣服,自己也要了。
铁肩面无表情,“给你你也不敢穿。”
他把道袍提起来,抖动着,沙沙沙,竟然抖出了一堆黑沙,然后从袍子里面掉出了贴身的衣裤。
小柳瞪大眼珠,勉强笑道:“好哦,还有换洗的。”
葛朴把目光从铁月心身上移开,看着地上那堆黑沙,脸色有些发白,似乎猜出那是什么东西了。
青步虚看着那件迎风摆动的道袍,吁道:“是我天师道的袍衣――难道是护法童子身上的?”
天鸠蹲下了身子,仔细查看着那堆黑沙,用食指抹了一点,想要伸出舌头舔舐味道,铁肩的话又让他的舌头缩了回去。
“这确实是护法童子的道袍,人嘛,嘿嘿,已经化为黑沙,只留下这堆衣服――”
小柳的脸色变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雪域妖翁’干的?老妖人到哪里去了?”
天鸠甩动着食指,冷笑道:“但愿他们有着同样的结果!”
葛朴叹道:“这里无形的腐蚀力太强,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待得太久,终归尘土!”
他说着,一双星目盯向了空旷处,满脸怆然,袍子下面的脚却没有闲着,偷偷地朝着山下退了几步。
铁肩把目光望向了圆圈中那些血迹斑斑的凹槽,他的眼神变得像那水潭一样干涸,嘎声道:“血祭――”
所有人心头一寒,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楚寒石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放在圆圈里面,他不知不觉顺着石墙,朝着死亡圆圈走近,此刻猛地听到“血祭”两个字,不禁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沉声道:“这不是魔教的邪法吗?”
铁肩慢慢地点头,“老爷子早就入魔了……”
潘星道:“我看其它三间石屋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楚大侠,麻烦你们父子三人去看看,如何?”
楚寒石默默地点了点头,对着两个儿子施了个眼色,三人分头朝着另外三间石屋跑去。
潘星忧虑地看着铁肩和葛朴,“看来这里确实与魔教有关――只不知老爷子怎么牵扯进去了……”
青步虚神色黯然,叹道:“老爷子一世仙名,却毁在这里了。”
铁肩牛眼一瞪,喝道:“他哪里是毁在这里,是毁在蒙古人那里!”
他大踏步走向圆圈,站在边缘,双拳握紧,然后回过头来,吼道:“不管辛红贺他们的下落如何,反正我们第一步已经达到目的,现在是该想法子进入玄幽地漏的时候了!”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从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冷笑。
一个童声瓮声瓮气地从地漏里传了出来,“哈哈哈,铁肩,青步虚,你们都是我的好徒孙!好徒孙啊!我就在这里面等着,看你们怎么进来!”
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铁肩惊悚回头,哪里看得见人?
“呵呵呵――”
冷笑再度响起,辽远得仿佛来自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