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里,在石屋外的草甸上,隐约可见几条黑影或站或坐,或躺或卧,偶尔有人抬头望天,目光好似萤火虫般地一闪,。
他们都静静地看着一条高大魁梧的黑影。
铁肩正背着双手,背脊微驼,焦躁地来回走动着,沙沙沙,沙沙沙,他的衣摆与草茎摩擦,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
山下的荒林中传来了布谷鸟苍凉的呼号,布谷,布谷,在这静夜传出了老远。
潘星的声音比鸟鸣还要苍凉,“老铁,该是决断的时候了!从老爷子的声音判断,他虽然已经脱胎换骨,但还处于新旧交替之时,身体弱如婴孩,如果不趁着这大好时机结果了他,恐怕明日一过,就该他来找我们了――”
铁肩停住了走动,牛眼一睁,红光闪现,道:“你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破了玄幽地漏的邪力?
每个人都垂下了眼皮。
他们想了一天,也想出了许多法子,比如丢石头下去把张鹤鸣砸死,用火烧,或者封死洞口令他窒息而死。但所有这些法子幼稚不说,光要实行起来就几乎不可能,因为前提是必须要有人进入那个死亡圆圈!
可是,谁又敢进去?进去之后,又能坚持多久?
他们做了一个试验,丢了一只野山羊进去,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是,不出半个时辰,山羊晃眼就枯萎变形,化为一堆黑沙,然后被山风吹走,散入草甸之中,不留一点痕迹!
当那一堆黑沙消散在旷野中时,铁月心和小柳对视一眼,她们紧紧地拽住了对方的手,彻底的绝望和悲凉从心里冒了出来。
跛子肯定也化为了黑沙!
葛朴站了起来,用拂尘扫了扫屁股上的灰尘,建议道:“天色如此晚了,山顶凄凉,大家不可能就这样露宿山头吧?特别是像铁姑娘这种娇滴滴的人儿,哪经得起风霜?我看,还不如到鄙人的茅舍暂歇。”
他说到铁月心的时候,还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得到的却是小柳和楚湘玉的怒目。
天鸠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点头道:“也好――”
铁肩却摇了摇头,面对着地漏,拔出了玉箫,猛地一挥,玉箫发出了呜呜的悲鸣,他喝道:“老潘说得对,时机切莫错过!葛朴,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法子吗?”
他扭过头来,目光凌厉地看着葛朴,红芒更甚。
葛朴不禁后退了一步,吸了一口唾液,干笑道:“可是到哪里去找――”他心头一动,目光瞟向了斜躺在草丛里的铁月心。
天鸠慢慢地站了起来,手心开始冒汗。
潘星不明所以,埋怨道:“既然有法子,何不早说?”
青步虚叹道:“葛真人说要破地漏的邪力,只有用至阴至纯的处子之血来祭祀――可是,到哪里去找呢……”
楚湘玉抠了抠脑壳,“呀,对了,山下不正好有个草药妇人吗?”
楚寒石恼道:“傻孩子,那可是有夫之妇。”
楚湘君阴阴的目光瞄向了铁月心和小柳。
潘星脸色一变,跳起来叫道:“万万不可!如此这般,我们和魔教的行径又有何分别?”
铁肩垂下了头,脸藏在了暗影中,头上的发簪闪烁着冷冷的光。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把铁月心拥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脊,深深地叹息一声。
小柳警惕地睁圆了眼睛。
铁月心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她翻了个身,睁开眼发现是父亲,便撒娇地扭了扭肩膀,打了个呵欠,又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这一闭上眼睛,她就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