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月亮从黑云中钻了出来，冷冷地把光辉撒在了荒村后面的山岗上。

王昱孤独地站在山岗的一头，望着山下瞎眼婆婆的那间土房子，火光从墙壁的缝隙闪烁出来，不断有飞蛾扑了过去。在这荒野的暗夜，那火光显得多么弥足珍贵。

山岗的另一头，则是斗笠人、冰灵儿和黑衣女子。

月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王昱和黑衣女子的脸都显得出奇的白，泛着冷冷的清辉，仿佛两张玉石雕成的脸庞。

冰灵儿和斗笠人的脸分别被天蚕丝和黑巾包裹着，只能看见岩石上他们的影子。

“昱儿！你是昱儿！？”

黑衣女子清丽憔悴的脸上突然泛起了笑容，眼珠含泪，细长的手臂张开，就要朝着王昱跑过去。

王昱默默地叫了一声，姑姑。

她就是谭灵霜。

冰灵儿皱起了眉头，轻喝道：“不要过去！”一根亮晶晶的天蚕丝飞出，卷住了谭灵霜的纤腰，把她拉了回来。

谭灵霜愕然回头，“仙姑――”

冰灵儿摇了摇头，冷冷道：“你很清楚玄幽地漏的秘密，他和我能够平安脱身，实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嘿，当然，反过来看，玄幽地漏也造就了你们魔教新一代天下无敌的教主――”

两点寒光从重重发丝中钻了出来，略带讥诮地射向了百米之外的王昱。

斗笠人野兽般的目光陡然收缩，凝成光束，盯着谭灵霜。

谭灵霜脸色更白了，她仰起头望着那半轮明月，凄然一笑，“天意，都是天意……”

她拂开缠在腰上的天蚕丝，朝着王昱轻轻地走了过去，仿佛一个黑色的精灵飘荡在夜空。

王昱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目光中闪现出了痛苦，张开手做了个拦阻的姿势，喝道：“不要快来！”

谭灵霜惨笑道：“你变了，你不是王昱，你不是跛子，不是阿日，不是残叟，更不是从前的王昱！我就知道只要你进入玄幽地漏，一出来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变得……”

她咬住了嘴唇，头埋了下去，呼吸急促起来，身子在微微地发抖，仿佛想起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

冰灵儿叹息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他只是不想你受到凌霄黑气的伤害……”她心中突然一动，他对自己如此冷漠，难道也是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吗？

谭灵霜突然又抬起了头，目光亮如星辰，炯炯地盯着王昱，狡黠地一笑，“你是不是吸食了凌霄邪气才变得这样？而它无形的邪力你却无法控制对不对？也许我有办法……”

王昱冰冷的面孔终于动容，他叫道：“你有办法！？”

谭灵霜点了点头，“你想想，无为真气本来和凌霄是同源的，它为什么没有腐蚀力呢？其实，你练的木匣十八式，只不过是‘无为神功’的入门阶段――它们的作用就是令你体内生成无为真气，然后变成护体黑气，再促使你脱胎换骨――”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月光中的王昱，目光变得有些伤感和黯然，“其实，我更喜欢你脱胎换骨之前的样子……”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冰灵儿目光一转，正好与斗笠人的眼神对在一起，她不禁一凛，那如野兽般的光芒，让人分外地不舒服。

不想斗笠人却对着她点了点头，意思是我们又见面了。

冰灵儿哼了一声。

谭灵霜叹息一声，轻轻地说：

“由于你有了无为真气护体，便能安然无恙地进入玄幽地漏，采集邪气，炼化为己用――如果能够深入地渊，甚至可以吸食到更为精纯的凌霄精气！你知道吗，它可是邪气的本源――”

冰灵儿冷笑道：“地渊中的凌霄精气都被他吸光了！当今最邪最毒的人，可能非他莫属吧？”

谭灵霜身子一晃，几乎栽下山岗，她颤声道：“昱儿，真地吗？”

王昱默默地点了点头。

谭灵霜的脸色有些发青，目光闪乱，突然又仰天疯狂地大笑起来，只不过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既然老天如此安排，你就得好好承受！也许，这是好事……”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

谭灵霜目光中的忧惧和凄楚变得淡了，脸上绽放出了光彩。

“你可知道我用‘大光明和合神功’传给你的历代教主的真气，它们就是从玄幽地漏中采集炼化的凌霄邪气？光凭那些邪气，我教就兴盛了数百年！你把所有的凌霄精气都吸光了，如果好好加以控制，不是可以――摩尼光佛，大明法王，难道真地该我教复兴，一雪前耻……”

她喃喃自语，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由自主地看了斗笠人一眼。

斗笠人似乎也在跟着念什么经文或者咒语，目光变得虔诚而温和起来。

冰灵儿后退了几步，她才发现，王昱和谭灵霜以及那个神秘的斗笠人，他们才是一伙的，自己是个局外人！

她冷笑道：“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凭他现在的实力，能够驾驭得了如此强大的暗黑力量吗？你看看他的样儿，再过些日子，不知会不会变成冷血魔鬼！”

谭灵霜身子颤抖了一下，明眸一转，瞟了冰灵儿一眼，眉头皱了皱，轻轻地道：“我有法子――”

“什么法子？”

谭灵霜瞪大了眼睛，幽幽地看着王昱，“无为神功！只有无为神功能够打破凌霄的魔咒，避免你步入前人的后尘……但到底成不成，还要看你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