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不光王昱大吃一惊，顾老爷子等人更为惊讶，面面相觑，齐皆变色。

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的最大秘密，当面让人揭开，就仿佛捅了他们几刀一样，又痛又惊又羞，还夹杂着惶恐感。

难道大哥把什么都说给他听了吗？大哥一向谨慎，怎会如此大意？除非这个色目人与摩尼教有着极深的渊源！说不定就是摩尼教内的人，不然他为何说“本教本教”的？

但他怎会称呼王昱为“教主”？摩尼教二十年前就被江南群雄灭掉了，极少数人能够逃脱，在这些幸存者的心目中，摩尼教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教主是谭天宇，谭天宇一死，圣教也就烟消云散了。

什么时候又钻出来一个教主？

他又有何资格当教主？

鸡婆婆和董不平目光凶狠地看着王昱，连顾守诚的眼神也逐渐犀利起来，魁梧的身子挺直，手中的大刀寒光闪闪。

莫思指着王昱，对着顾守诚三人高声喝道：“你们都是本教耆老，理当担起复兴的重任，还不快拜见摩尼教第十一代教主王昱！”

鸡婆婆呸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骂道：“你们是什么东西，阎王一睡觉，小鬼就当道，胡乱跑到华表山来撒野！摩尼教主嘛，我鸡婆婆只认谭天宇！”

董不平的红缨枪对准莫思虚空扎了一下，呜呜之声大作，声势惊人，他仰天尖笑道：“你这个鬼鬼祟祟的色目人，怎么成了本教中人？我在这里待了数十年，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你！”

莫思如石雕般棱角分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冷冷地看着董不平，“你可知道中土摩尼教源自何方？”

董不平哈哈笑道：“凡是我教中人都知道摩尼佛乃波斯人，我们当然源自西方波斯古国。”

莫思叹息道：“不错，波斯古国――我就是波斯总教唯一幸存下来的摩尼教徒，汉名莫思。你说说，我是否摩尼教中人？”

董不平脸上的肉一抖，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你，你是波斯总教过来的圣使？”

鸡婆婆的双手依然笼在衣袖中，她怪眼一翻，喝道：“有何凭证！”

莫思伸出了右手，四指蜷曲，把食指突了出来。

食指之上，圈着一个银*指，上面雕着一个深目高鼻的双头神灵，一张脸良善，一张脸凶狠。此刻那张凶狠的脸正好对着鸡婆婆，瞅得她不禁发毛。

顾守诚手腕一转，大刀插回了背上的刀鞘，他长声说道：“莫思先生所说不会错了――相信你也对我大哥说过了吧？”

莫思点点头，收回手掌，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长公主也知道的……”

鸡婆婆跳了起来，一脸褶皱的鸡皮几乎展平了，双目放光，粗声叫道：“灵霜公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吗？”

王昱冷冷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莫思眯着眼睛望向了东面的悬崖，一丝淡淡的云气掠过崖边上的零落野花，仿佛是谭灵霜凄然的笑容，刹那绽放之后，随风化为虚无。

他缓缓摇了摇头，随即目光一闪，又变得凌厉，对着王昱道：“教主，把玉印给他们看看！”

王昱掏出玉印，那个双面神像几乎与莫思戒指上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双头，一个是双面。

神像无言地面对着顾守诚他们，闪烁着暗弱的光泽。

莫思喝道：“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无上至真，摩尼光佛！”

顾守诚董不平和鸡婆婆立刻变得恭敬，低头跟着默念那几句经文，脸上露出了摩尼教徒特有的悲容。

由于长期遭到世人的污蔑和打击，摩尼教徒都有一种悲情深深地镌刻在内心，每当礼拜大明尊，诵念经文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

顾守诚抬起头，满脸哀伤的痕迹还未退去，他沉声问道：“王公子怎会有我教教主信物？”

王昱咬了咬牙，慢慢地道：“是谭灵霜给我的，她要我做摩尼教第十一任教主，再建圣明宫，重振圣教。我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顾守诚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声喝道：“你有何德何能做我摩尼教教主？我教历任教主无一不经过了烈火焚身的考验，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带领我们渡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苦难！就算要选新教主，按照旧制，也得在光明护法黑暗护法和三际魔王之中选择！这一点莫思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莫思目光一闪，“顾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方若宵当教主？”

顾守诚哼道：“除了方大哥，我教其他护法和魔王都生死不明，最有资格的当然就是他了――”

鸡婆婆和董不平纷纷点头。

王昱突然仰天长啸一声，冷笑道：“除了我谁也别想做！我体内有历代教主和灵霜公主的灵魂、真力、血液和激情，我当教主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他们的希望和梦想！”

他目光一闪，内心一个声音响起：你真地是为了他们的希望和梦想？你不是也为了自己的希望和梦想吗？

他张开双臂，朝着华表山山下一挥，就见金光一闪，他的身子化为了一团人形气雾，一道黑色气柱从气雾中射下了山去，没等大家眨眼，气柱已经击中了山下一片树林。

没有任何响声，偌大一片树林瞬间化为了一块黑沙地，除了两个呆呆站立着的人外，别无一物！

而那两个人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是因为有一团金光把他们笼罩着，还有源源不断的透明状五彩之气从地底冒出来，钻入那个少年和尚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