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迹发黑枯萎的脸瞬间丰满红润，他眼珠一转，抓住曹小满的手臂，身子一纵，已经跳下山崖，远远地落在数十丈之外的山腰，再一弹，化为了二个黑点，消失在了最后一丝暮色中。

“萧大哥……”

曹小满微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然后悄无声息。

难道那小子的护体佛光是凌霄精气的克星？

王昱冷冷一笑，摇了摇头。

只要自己全力施展凌霄，一定能够冲破曹小满的护体佛光！因为佛光全靠浮游在空中和地底的粒子加速度提供能量，只要用凌霄把曹小满全方位地包裹起来，斩断源源不断进入他体内的透明气旋，佛光也就成了无源之水！

只是，那个曹小满为什么令他感到很亲切？这也是他没有再施展凌霄追击的原因。

他站在山崖边缘，怔怔地看着萧无迹他们远去的背影。

莫思走过来，沉声说道：“那小子有佛骨护体，当真是铜墙铁壁――”

汪翩纤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只不过在黑暗中，谁也没有发现。

顾守诚跺脚叹道：“佛骨终究还是被天师道夺去！我该如何向大哥交代？”

玉千纯撕下了病书生的假面，翩翩地走到顾守诚身边，目光闪闪如星，“你知道方若宵要你去偷佛骨的真正目的吗？”

顾守诚一愣，“不知道。”

玉千纯微微笑道：“因为我――是我向他提出要你们帮忙的。因此，你不必感到内疚，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

顾守诚沉默不语，半晌，才目光炯炯地盯着玉千纯，“你要佛骨做什么？”

玉千纯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宋国运已衰，佛骨需要另谋宿主……但它怎会找到曹小满的？难道是心传那个老东西搞的鬼……”

她最后一句话微不可闻，几乎没有人听到。

王昱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大宋国运虽然衰弱，只要我们每个人奋力抗蒙，这大好江山延续百年应该没有问题吧？”

其他人都沉默。

玉千纯答非所问，笑道：“那小子与教主倒很像呢。”

王昱皱眉哼了一声，突然提高了嗓门，“山腹之中除了历代教主的灵牌，还有几铁箱金银珠宝和武功秘籍，正好供我们重建圣明宫之用！”

莫思眼睛亮了起来，“那太好不过，明日就请教主在摩尼庙前登坛加冕！”

在摩尼庙前搭起了一座木坛，王昱一身白衣，静静地坐在上面，他背后就是宝相庄严的摩尼佛像。

木坛前面燃烧着熊熊的一堆篝火，噼噼啪啪，树枝炸裂的声音时不时响起，火势惊人，烟雾腾空，呛人至极。

玉千纯莫思和顾守诚等人都是白袍长衫，垂发披肩，站成两排，对着王昱鞠躬行礼。

“何以焚身？熊熊烈火。以我贱躯，献祭明尊。拜见圣教第十一任教主！”

从山下村庄请来了五个鼓乐手，鼓、锣、唢呐、梆子和罄一时间响声大作，热闹非凡。

王昱对着他们颔首还礼，然后下了木坛，在鼓乐声中，身子化为虚影，在篝火中反复走了几遭，然后对着摩尼佛跪拜行礼，默念那几句真言，祈求明尊护佑圣教昌盛。

顾守诚莫思玉千纯等八人也跪在他的身后，跟着叨念。

晨光照射在摩尼佛微笑的脸上，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阴影，随着太阳高升，光明越来越强，阴影越来越少。

王昱站起身来，面对着八人，眼神寒冷如冰，但在最深处又闪烁着炽热的红光，仿佛炭火。

黑雾在他身上缭绕，晃眼之间，他就变为了谭灵霜，然后谭天宇和其他几任教主的样貌在他脸上依次出现。

五个鼓乐手哎呀了几声，“妖怪呀，妖怪！”他们扔掉乐器，撒腿就跑。

没有人理会他们，任他们跑下山，传播华表山出现妖怪的谣言，那反倒对摩尼教的重建有利。

王昱高声说道：“我教于今草创，来不及通知各处旧众，许多职位就暂且不能安排，等以后再说。大家都是为了追求光明才聚在了一起，地位平等，就以兄弟姐妹相称。”

汪翩纤吐了吐舌头，悄悄对鸡婆婆道：“你是我姐姐，不是婆婆。”

鸡婆婆狠狠瞪了她一眼，“胡说！”

汪翩纤指着王昱，狡黠地笑道：“你说教主胡说？”

顾守诚扭过头来，低声喝道：“住口！”

汪翩纤闭上了嘴，垂头不语，眼珠子却瞟来瞟去，灵活至极。

王昱继续说道：“重建圣明宫，就由莫思先生和苟成功曾祖荫负责；顾老爷子去找方若宵，要他随时召集人马，准备抗蒙；玉千纯到樊城帮助守军备战；董不平鸡婆婆和汪翩纤下山去各处村落招纳教众。”

他对着莫思道：“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负责掌控大局，那几铁箱财宝也由你保管，所需一切费用都从中支取。”

众人齐声答应，但并不整齐划一，有高有低，有快有慢。

玉千纯美目一瞟，斜斜地看着王昱，问道：“教主欲去何方？”

王昱望着青隐隐的远山，整张脸又变成了谭灵霜的样子，眼中厉芒一闪，“明日就是二十六了，龙虎山的杀奸大会我倒想去看看――铁肩呀铁肩，我好想你呀……”

待到谭灵霜的形象消失，露出了王昱那张冷酷的玉脸，他又缓缓道：“龙虎山之事一了，我要外出数月，等我回来后，就去樊城找你，彻底和忽必烈算账！”

他呼喝了一声，化为了一团黑气，冲上了天穹，朝着西边而去。

众人都张大了嘴巴，仰头看着，直到黑气消失在天边，化为一条淡淡的云线，才齐齐地呼出了一口气。

汪翩纤低低地说道：“他要是能够变成一只乌龟，那才好玩！”

顾守诚脸色有些发白，沉声道：“教主已经是神鬼之躯，他一出江湖，不知又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众人脸色各异，都没有说话。

草地上还散落着鼓乐手扔掉的锣鼓，在朝阳下闪着黄铜色的光芒，冷冷的，还带着些残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