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三个月里，高凌风在王佳玲的导引下，把这项荒芜了很久的功课重新做起来，尽管很不情愿，也完成得很潦草，但总算能敷衍任务。他在心里总是用聊胜于无安慰自己，而每一次，他都会把王佳玲往死里做，近乎完成一项慈善捐助活动。在那种接近世界末日的冲撞中，往日的情事总像浮子自动地漂浮到他脑海里。何雨轩的呻吟和爱抚像远去的乐音，让他拼足了劲想追上去努力抓住，直到渐渐力不可支。做完了，他就什么都不想了，一会儿就鼾声骤起。）

当王征宇和他父亲回到教育厅宿舍大院的时候，一眼瞅见三楼的灯光正温暖地向他们招手。

正在厨房忙活的王佳玲听见讲话声，连忙转身来到客厅。她高兴得一时合不拢嘴，说：“今天一定是个良辰吉日。老天有眼，看我一个孤老婆子守着二百多平米的空房子，好生寂寞，所以派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一起回来。”

王佳玲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对儿子说：“让妈给你一个吻！”王征宇听话地把脸偏着迎上去，妈妈的吻就像一枚图章盖在右脸颊上。这是多年来保持的习惯，久别相聚，这是他妈给他最热烈的问候。她妈高兴，他也就依从了。有一个前提，就是只能在家里。

王佳玲笑眯眯地说：“你们父子俩好好聊聊，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说着就又一头扎进了厨房。

高凌风说：“来，挨着我坐会儿，儿子。”

王征宇一屁股坠入沙发里，微闭双眼，像个木头人。何雨轩的不辞而别像一片沉重的乌云，遮住了他心头的喜悦。柔情的想念变成了怨恨和诅咒。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你走吧，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高凌风站起来，从手提包里翻出一个薄铁盒子的特供烟，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然后紧挨着儿子坐下，说：“儿子，累了吧？一进屋就开始闭目养神了？那可不行，老爸见你比见外国元首还难哩。来，陪老爸聊聊天，给我说说当经理的感受！我这辈子大大小小的官当了不少，可你这样的官还真没当过！”

“我们当经理的和您这政府官员可不一样。我们是亦官亦民，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哪能有您那样的福分：讲话有人写稿子，吃饭有人签条子，出门有人开车子。您才是官，我不是官！”王征宇并不看他父亲，睁着铜铃般的眼珠，望着天花板说。

“好啊，我儿子没有官僚习气，将来一定可以成就一番大业。”

王征宇被他父亲一表扬，心中的乌云总算扫去了一些。他坐直身子，振作精神，打算用与父亲的谈话冲淡那片窝心的乌云。他说：“承您的情，昨天我还被总经理当作手中的旗帜在经理峰会上高高飘扬了一回哩。事业上的事您不必多费心，我会全力以赴的。您早就教导过我：男人当以事业顶天立地！”

高凌风高兴地说：“事业和爱情要兼顾！自古以来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不要把事业和家庭对立起来。美满的家庭是支撑事业成功的重要柱石。看，我能放心在外面工作，就离不开你妈妈的帮助。包括对你，我亏欠很多，对你的成长你妈付出的心血和汗水远胜于我。”

“您爱我妈吗？有过真正的爱情吗？”王征宇瞟了一眼父亲，不屑一顾地说。

高凌风听到儿子发问，心里一阵发虚，像老师忽然面对一个居心不良的学生出其不意的刁难，但随即又镇定下来。他流利地答道：“傻儿子，当然爱啊。只是不像你们小年轻整天把爱挂在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