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杨春华家门口的路上连个路人都没有。想找个人说话,可是一个偌大的院子,除了他,就只有两三只停在树上叽叽喳喳乱叫的麻雀。他看了看表,快一点钟了。杨春华还没有回来。他想出去沿着杨春华家的房前屋后转一转,又觉得这样不礼貌。正在这个时候,从隔壁屋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见他坐在院子里面,就同他打招呼,那人问他:“您是哪里的客人呀?”杨老师报了家门,来人马上给他敬了一支烟,说:“原来是春华的老师呀,我是他二叔呢,到我家里去坐坐。”原来是此人是杨二贵。杨老师说不了。杨二贵进屋子里面搬了一把椅子,同杨老师聊起来。他问杨老师:“您来找杨春华,肯定有事情吧,是不是他在学校惹麻烦了?”杨老师说:“麻烦倒没有惹,只是他没有去学校,如果算上今天,旷课时间就有两天了。”杨二贵一听说杨春华旷课,脸都气红了,他对杨老师说:“杨老师,春华的父母不在家里面,我就是他的家长,等一下他回来了和一定好好教训他。”两个人坐在院子里面拉起了家常。
过了一会儿,听到了一阵牛铃响。杨二贵站起身说:“春华回来了。”说着站起身,从屋檐下的柴堆里随手抽起一根棍子,对杨老师说:“杨老师,看我来收拾这个不听话的家伙。”杨老师见杨二贵要对孩子动棍子,马上走过去拉住了那根木棍,对他说:“杨春华二叔,你不着急,等他回到家里以后我们再教训他也不迟,你总不能在路上打他吧。”经杨老师的劝说,杨二贵才放下了手中的棍子,两个人站在院子里面等杨春华回来。过了一会儿,兄弟俩终于回来了。杨春平在前面牵着牛,杨春华挑着一担牛草跟在后面。虽然杨春华的个头有个大人那样高了,但是他还是个孩子,身子骨嫩着呢,一担沉重的牛草压在他的肩上,孩子的脸都撑得通红了,额头上冒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走起路来特别吃力。杨老师看见了杨春华的模样,所有的责备在一刹那间全没有了,鼻子却发起酸来。他向杨春华走过去。杨春华也向他走过来了,叫了他一声:“杨老师。”杨老师说:“来我帮你接牛草吧。”杨春华说:“不用了,我自己来。”说着走到屋檐下,把牛草从肩上御了下来。杨老师对他说:“快去洗一下脸吧,洗完脸快点到院子里面来,老师又话对你说。”杨春华正准备进屋子里面洗脸,奶奶胡氏手里拿着一根火钳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她一下子喝住了春华:“跪下来。”杨春华马上听话地在院子里面跪下了。胡氏操起火钳,就要朝杨春华的屁股打过去。杨老师马上拉住她:“大妈,您先别打他,我们问清楚了再打也不迟。”胡氏说:“杨老师,您就别劝我了,他逃学,就该打,打他一顿了,看他还逃学不?”杨老师说:“大妈,你听我劝,先别打他,我们问清楚了再打。”说着用手拉住了她手中的火钳。见老师上来劝阻了,她不好意思再打,于是问杨春华:“你为什么不去上学?都要中考了,不认真学习,难道你不想读书了,想在家里种一辈子的地呀?”奶奶这样一问,豆大的眼泪从杨春华的眼眶里面流了出来,他说:“奶奶,不是我不想上学,其实我也想读书呀。可是家里面没有钱。”胡氏说:“你父母都在外面挣钱,还怕没有钱读书吗?”杨春华说:“奶奶您别骗我了,家里的存折放在哪里我都知道,我偷偷看过了,存折上的钱去年爷爷治病的时候都用光了,今年爸爸寄回来的钱除了给我们交学费,剩下的都拿去还债了。我去上学,一年得要好多钱呢,我们没有钱呀。”杨春华说出这些话,胡氏的眼圈红了。杨春华说:“如果上高中,以后再上大学,还不知道这些钱在哪里。我和弟弟一直读下去,爸爸妈妈不知还要在外面打多少年工。弟弟学习成绩好,让他多读一点书就是了,我初中毕业以后就去广东挣钱,不用上学了。”杨春平听哥哥这样说,他也跟着奶奶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哥哥,你得上学,你多读一点书,我少读一点没有关系。”说着,春平一只手抱着哥哥,一只手抱着奶奶,祖孙三个抱在一起哭着。看到这样场景,杨老师的眼泪也要流出来了。
祖孙三个抱在一起哭了好久,胡氏仿佛记起了什么事情,他拉开两个孙子,站起身,对他们说:“走,我们去洗一把脸,洗完了脸你们得上学了。”说着,她先走进屋子,简单地洗了一下脸,就去收拾桌子,端上了饭菜。胡氏祖孙三个、杨老师、杨二贵在一起吃过了中午饭,春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上学了,春华还坐在屋子里面没有动静。胡氏说:“春华,你也收拾一下,跟着杨老师回学校去呀。”春华说:“我还是不去上学了,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一听春华说不去上学,杨二贵可火了:“春华,刚才挨的打是不是还不够,要我再打你几棍子?”杨老师在旁边对杨二贵说:“杨春华二叔,不要动不动就以打来威胁孩子,我去劝劝他。”说着,杨老师就把春华拉出了门,师生俩沿着春华打牛草的那条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