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梦荷说的“吐”和“厕所”让我们都没有了胃口。但我心里就像真的让苦瓜降了温似的,再没有话要说。而且听到她喝得吐时,心还疼了一下。
李德强却不依不饶:“吃得吐也比痨肠刮肚好啊,至少过了嘴瘾。两位厂长,你们天天催着我们鼓劲干活,时不时也该给我们来点油荤润滑润滑我们肚子里的零件吧?”
又有人附和:“就是哈,犯人还有打牙祭的时候嘛。”
可能是怕工人情绪激动,黄厂长嘿嘿笑着说:“我们还是每天都给你们安排了荤菜的哦。这样吧,明天起每天多买几斤肉再多加一个菜。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好好工作,厂里的效益上去了,生活只会越来越好的。”
黄肖二位厂长走后,老陈指着李德强说:“娃儿,今天长出息了哟。你今天闹着要老板改善伙食,当心二天老板榨干你娃儿的骨油熬汤喝。”
李德强将半饭盒剩饭倒进泔水桶满不在乎地说:“我才不怕他耶。大不了拍屁股走人。周姐,记着哈,明天多买几斤五花肉整辣椒回锅哦。”
周姐咂嘴:“一个月才收你120元伙食费,想多吃肉做梦吧。黄厂长是敷衍你们的,他才不会给我多拿菜钱呐。”
李德强说:“他说话不上算,我明天还和他闹。”
我差一点就想为李德强喝彩,请他出去喝酒。只是我不可以公然鼓动工人和老板做对,就是当婊子也要立个牌坊做幌子。
这天晚上我早早就上床,夜里电话铃声突然想起。我一看来电显示,是徐浮萍。想起不久前的“冲红灯”,想起徐浮萍说的“畜生”和“绝交”就不想接。可是她不停地打,我的手指放在关机键上,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接了。我没有好气大声质问:“喂,抱着男人还睡不着吗?不是说了不再见吗?你恨我,还打电话来干什么?”
我等了半天,听筒也没有声音。我又吼:“徐浮萍,半夜三更想装神弄鬼吗?我没有心情和你玩哈!”
听筒里终于有了声音,是哭泣声。徐浮萍说:“我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就去死嘛。我心里说着狠话,嘴还是软了:“浮萍,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只剩下哭声和听不清楚的话。我敢肯定,徐浮萍一定喝了许多酒。她可能想告诉我什么,但是酒精却让她她要说的都支离破碎,我只有干着急;我敢肯定,徐浮萍一定抽了不少烟,而且现在还狠狠地使劲吸着。那一阵阵被烟雾呛得剧烈的咳嗽,让我很不舒服,生怕一口浓痰从电话那端随着电波过来喷到我的脸上。
我听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我就不知所措要心软。我焦急而心疼地说:“浮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冷静。要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凡事都要往好的方向想。”我本来想说,不管怎样,我都会帮助你支持你的话,但是我怕她误会,以为我就是她的依靠。
徐浮萍悲鸣:“我无法冷静,无法往好的方向想。我太累了,太辛苦了,我想歇歇了,想死去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