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真够点背的，也真够笨的！你说跳哪儿不好，非得往玉米地里钻。”周杰伟指着玉米地说，“从理论上讲，这是一片未知地形区域，属于恶劣环境，到处都是危险。你也真够神奇的，脚都成那样了，还要跳，没让你骨折算你走了狗屎运。”

“这不是多亏了你们嘛，我这人福气好……”赵钧还是笑。

“得、得、得！你还是把你那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嘴脸收起来，骨没骨折还不确定呢！”倪志强说，“于成磊差点为你这事跟我们吵起来了。”

“军武，你懂，你给看看……”周杰伟道。

“我？我怎么就懂了？”我有些纳闷，但还是说：“这可能有好几种情况，但基本上可以排除骨折。骨折的话，脚的晃动会有剧痛，明显的还可以看到骨头断裂的痕迹，另外一种便是骨裂，这种情况是因为剧烈冲撞，造成股骨头的表皮受到严重摩擦，产生裂纹，如果脚踝里的润滑剂足够润化的话，就可能遭成脱臼，最后就是普通的崴脚，造成内出血，休养一段时间按就好了。”

周杰伟说：“照我说呀，直接就按骨折住院得了，一边治鸡眼，一边养伤，还可以休息，三全其美多好？！”

“那哪行呀，骨折是要停飞的，打死我也不这么干！”赵钧噘着嘴道。

“还飞啥呀？第二次跳伞我都不敢跳了……”周杰伟说。

“你也是？”我问，“我还以为就我有这种感觉呢，看着前边一个个跳下去，我真害怕，也不知道前边那帮人想都不想就跳下去了……”我边说边摇头，回想起刚才空中的那一幕，还有些后怕。

“哪有啊，我们也是被逼的，怕后边的人笑话说我是胆小鬼，所以硬着头皮就下去了。”倪志强的脸红了。

“原来如此，害得我最后还被教员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待会儿回去讲评的时候你们可得说你们的害怕感受，要不然教员肯定会嘲笑我胆小了！”

“来了，来了……”陈海涛人还没有出玉米地便嚷开了大嗓门，“***，就为了弄这点水，我差点都自己打了口井。”他的左右手各踢了一个头盔，脖子上还挂了一个，身上早已经湿透了。

“冰凉的水，怎么弄？”于成磊也提了俩过来。

“把脚直接塞进去就行了。”孙健把头盔往地上一搁，“来，赵钧，这是我的头盔……”

“那哪行！你戴一次就完事了，以后别人还戴不戴？”我一把推开了他，突然想起段锦炼有个方便袋，于是对他道：“段锦炼，你刚才那个方便袋还是好的吧？”

“方便袋？哦…在这……”段锦链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撑开了，仔细检查了一下，道：“没孔，好得很。”

我接过袋子，撑开，道：“快，海涛，把头盔里的水倒进去……”

陈海涛把头盔里的水倒了进去，正好灌了一半，我说：“好了，先倒这么些，其他的留着，待会儿水热了再换。”转过身对赵钧说：“把脚放进去，别把袋子撑破了。”

赵钧小心地把脚放进去，吸着凉气道：“好凉……”

“越凉越好，消肿止疼。”我说着把袋口系在他的小腿上，又对倪志强说：“班长，咱们快回去吧，现在还不敢确定他的脚怎么回事呢。”

“也好，我们轮流背他吧，一个人帮他提着水袋，其他人抬着伞袋。”

“我先来背吧，你们也够忙活儿的。”朱承凯走到赵钧身边，“来，帮我扶一把……”他蹲了下去。

我和倪志强扶起赵钧。

“我拎水袋。”陈岩说，“把那只鞋也给我。”

周杰伟捡起鞋，说：“我拎着就行。”

赵钧被我们抬到休息点后便直接送去医院了。他被诊断为跗骨和跖骨错位，多块跗骨头轻微骨裂，需要住院观察。他这一躺就躺了半个月，正好借此机会把右脚的鸡眼也作个手术，可谓一举两得，只是错过了伞训后的庆功宴。

伞训教员在短短的十五天时间里托举起我们的蓝天之旅，也让我们第一次切身的感受与蓝天亲密接触的欢乐和惊心动魄，这种感觉此生难忘。短短的十五天一晃而过，酒桌上，宋教员没有居功自傲，他几乎不和我们多说一句话，但是深深的情感却融入到每一杯酒中。

他敬我们的酒，感谢我们安全落地，一杯杯地敬。他喝醉了，但是他的大脑始终都是清醒的。

当他晃晃悠悠地走出餐厅，我们着急忙慌地跟了出去扶他，他摆着手继续往楼下走，看着前边说：“每年和你们学员喝酒，我都要醉。因为开心和安心，你们能成功从天而降，说明我已经尽到了责任！你们现在都是飞行学员，但是将来你们不可能都是飞行员，当然你们都在朝着飞行员这个目标前进。我希望你们能记住四个字，那就是‘胆大、心细’！”

教员走向他的自行车，回过头来朝迷茫的我们笑了笑，道：“可能你们现在体会不到，但是随着你们慢慢的成长和成熟，我想你们会了解的……我经常在操场踢球，以后大家再见面的话我就是你们的兄长，咱们互相切磋。”他的右脚已经跨上自行车。

倪志强立即跑了过去，劝道：“教员，我们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每年和学员喝完酒，我都自己骑车回去……”教员笑嘻嘻地说着，右脚用力一蹬，车晃晃悠悠地沿着大“S”型路线向前进。

“这哪是醉的样子呀？说出那么发人深省的话来，肯定还能喝……”陈海涛在我旁边说。

“你能理解教员的话吗？”段锦炼问。

“我可不能……”陈海涛摇着头。

段锦炼又转脸问孙健和杨飞焰，俩人都摇头。

“教员不说让咱们后面再慢慢理会嘛。一帮大老爷们儿还愣着干什么？桌上还有那么多酒呢！不喝怪可惜的……”周杰伟拉了我进屋，“咱哥俩得好好喝一个！”

“慢着！”陈海涛马上拉住了周杰伟，质问道：“你就请军武，不叫我？”

“你跟曹操一样，总是不请自到。”周杰伟笑着转过脸去对陈海涛说：“我知道你会跟过来的。”

陈海涛一听这话立即扑上去，掐住周杰伟的脖子，道：“小样儿的，你居然敢瞧不起我！”

“我哪敢？！”周杰伟挣扎着。

对于他俩的打闹，其他人早已习惯，所以也不再管他俩便直接跑上楼了，我也爬上楼，见他俩还没上来，于是开了窗户催促道：“好啦，好啦……快点上来吧，待会儿酒全被他们抢完了！”

陈海涛松开周杰伟，撒腿就往楼上跑，边喊道：“谁迟到先罚三杯！”

周杰伟跟在身后，嘴也不示弱：“今天咱俩划拳，谁喝醉了，就罚他做小弟！”

“一言为定！”

这顿饭，我们班十一个人坚持到最后，饭桌上早已一片狼藉，酒瓶随意滚落在地上。孙健摇晃着身体坚持在其他班的饭桌下找寻剩余的啤酒。倪志强高声吟道：“酒不在多，够喝就行；脑不够用，清醒则鸣！”他摇头晃脑问孙健：“还有没有酒啦？”

孙健从七班的饭桌下爬起来，道：“颗粒无收，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