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有一种活泼,深层次的活泼。那天的联谊晚会上你能主动跳出来,表演令人羡慕的舞蹈,那就是深层次的活泼。”我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这种理由,但还是回答:“那天我被音乐熏陶得不行的,结果忘乎所以了。其实我们的集体中有才能的人多的是。”
沈琴摇摇头,不认同我的观点:“你不知道我一直在关注你?你拍铃鼓的时候,很有一种音乐天才的气质,其他人都是毕恭毕敬的立正站好,但是你却摇头晃脑,动感十足,而且后来又跳了两段舞蹈,没有人能像你这么全能的。还有,我从多方面打听过你,没有人说你的坏话。”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乎这些东西,于是回答:“那是因为我太默默无闻,所以没有人了解我。”
“那你就说说你自己的坏话吧。”沈琴突然改变了话题。
我被她抓住了把柄,一时语塞。于是小心地端了酒杯抿了一口,感觉清淡如水酒。这是韩国的一种白酒,在众多的韩国影视剧中频繁出现,同时深受国内北方年轻人追捧的外国酒。
终于,我挠挠头,接了她的话题道:“还真想不起来我有什么坏处。”
“刚刚还夸你谦虚呢!这回原形毕露了……”沈琴笑着打趣。
“你接触了我这么长时间,又看了我的档案,你说我有什么坏的地方?”我必须据理力争。烤肉端上来了,我提着刀切肉,把薄薄的肉片放到沈琴的调味碟里。
沈琴偏着脑袋思考,半天才道:“饿了,大脑断电了。”说着低头提了筷子夹着肉片往嘴里送,滚烫的肉片立即让她的嘴“希里呼噜”。
“你慢点儿,我又不抢你的。”我摇着头,忙从服务台要了杯清水递给她。她也不伸手,而是直接将嘴伸过来喝水,我立即小心的抱住水杯,保持好适当的倾斜角度,让她喝到水,又不让她呛着。她一口气喝了半杯水,这才抬头,用手扇着嘴,道:“好辣!”样子十分狼狈。
我将我的调味碟中的辣椒油倒掉,重新调了一碟清淡的调料,递到她的面前,道:“用我的吧。”
“你不吃了?”
“先前是我吃了你的饭,现在礼尚往来,我给你当服务员。”我笑着继续为她切肉。
“可以!”沈琴欣然接受,居然也不谦虚一下。
从烧烤店出来,我真的是酒足饭饱了。两斤肉我吃了一斤半、两瓶酒我也喝了一瓶又四分之三瓶。本想给班里的兄弟打包带些回去,但是害怕狼多肉少不够分,最后导致分赃不均还伤了和气。只得在心里愧疚一下,暗许他们下次补偿,于是把肉全放进了自己肚子里。我本来也是不敢多喝酒的,可没想到在许多的观点上,我的见解和沈琴的认识志趣相投。我们俩相见恨晚,聊得很是投机。我们俩虽说还没有达到无话不说的境界,也算得上半个知己。我高谈阔论后,感到口干舌燥,于是把酒当水喝了。
“下雪了!”
沈琴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我抬头一看,黑暗的天空撒落下白色的漂浮物,落在脸上,冰凉一下,马上连通体温,深入毛孔。
“快看,这雪花好小,但她还是六边形,快看,她的棱角…呀!化了……”沈琴举着手借助路灯的光芒细心地观察雪花,她的声音由惊喜变得哀伤。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我不敢相信她是在这一刻才开始对雪有研究的,但是从她刚才娓娓道来的生活故事中,我能体会到她过去生活的单调。她同许多**一样有着严厉的家教,也有着严格的生活限制,特殊的环境培养了她特有的性格――稳重、高雅、同时内心深处又充满着叛逆。她变得开朗了,至少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最初的那份端庄和优雅外,更增添了一份稚气和好奇。她告诉我她到现在从来没有碰过自行车。我很纳闷,青春的大学校园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社会,她接触到的东西应该比我多得多。她说她选择音乐学院是违背了所有家人的意愿的,她完全可以到部队的高级艺术学院深造的,但是她不愿走这种家庭包办前途的的路子,主动放弃了那份得天独厚的优势,选择了地方的这所音乐学院。后来,她才发现在这所学校里竟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和她交往的人中,许多人因为她独特的身份故意排挤她,而有的人却心怀叵测来接近她……她觉得很累,不敢有对外交往。
“嗨,你应该这样……”我伸出胳膊送到灯光前,让雪花落在我的皮夹克上,雪花安静的停留住了,她们保持着原有的洁白和晶莹剔透的形状。沈琴把眼睛凑过来,兴高彩烈的新赏着。两分钟后,她转过头来问我:“为什么她们这么久还不化呢?刚才落到我的手里不到一秒钟就化了……”我差点没被她的幼稚问题把胃里的肉片喷出来,强装镇定道:“因为我的皮夹克是隔热的。”
“哦……”沈琴突然恍然大悟,伸开双臂,雪花飘落到了她毛茸茸的外套上。她全然不顾,嘴里喊着:“我要把雪花留住……”引得无数行人驻足观望。
我的手在空中呆了几分钟,冰冷的空气冻得我的手失去知觉了,于是马上将手插进裤兜里取暖,沈琴却并不怕冷,挥舞着手袋,撒着欢儿奔跑在繁华的街市中。我的手在裤兜里捂了半天,还是很麻木。
“沈琴!”我跑步跟了上去,叫住她。她转头看我,蹦跳道:“快点儿,军武,快跟上来。”又向我招手,“原来在雪地里奔跑别有一番情趣。”
“这哪是雪地呀?”我跑过去,“这水泥地上积聚的雪花比落在你我身上的还少。”
“那我们岂不成了雪人?”沈琴马上作出了张牙舞抓动作,“恐怖的雪人……唉,这里怎么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雪人?是从非洲来的吧?”
“在哪儿呢?”我信以为真,转头寻找。
“哈哈……”沈琴灿烂地笑了。
我突然想起自己是穿了黑色的裤子和灰棕色的皮夹克的,而且我这张脸因为长期的在户外从事跑步工作,所以被晒得比较黑……
“你可真厉害,耍得我团团转!”我埋怨。
她还沉浸在刚才因略施小计而得逞的喜悦中,伸手过来轻轻揪住我的耳朵:“你真可爱。”冰冷的手指触到我的耳朵,使我打了个冷战。
我不禁抓住她的手,捂住,关切地问:“冷吗?”
“嗯!”沈琴像个听话的小孩,如实地点头。我低头手上哈气,希望能给她的手带来一点温暖。谁知沈琴伸手拉开我的夹克衫的拉链,把双手伸进我的咯吱窝,调皮道:“这才是温暖的火炉!”一股强烈的凉意侵袭着我的咯吱窝,她肯定是冻坏了,我使劲夹紧双臂……
车驶到学院的门岗时,雪已经满天挥舞,白色洋洋洒洒地将大地覆盖,无声无息。沈琴打开车门,飞奔在雪地里,我马上追了出去,嘱咐她:“小心点儿,不要滑倒!”追了上去紧紧地跟住她,小心地保护着。
雪地里立即留下四行快乐的脚印。
沈琴冲出去一百米,终于跑累了,手扶着膝盖喘气,道:“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谢谢你!军武。”
“谢我?”我很纳闷,“是今晚飘飞的雪带给你快乐,你谢我干什么?”
“没有你这么懂得欣赏雪,雪哪会带给我快乐?就像一场经典的音乐剧,如果没有懂得欣赏的观众,再精彩那也是白搭。你说对吗?”
我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于是道:“还是你这个艺术家分析得透彻,能理论联系实际。”
“少恭维了!”她直起腰,“军武,我希望我们俩的交流抛开所有的客观因素,真心的交流好吗?”这句话像是询问,又像是命令,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低头来看我的脸,找寻答案。我不能破坏了她今晚快乐的心情,于是爽快道:“好!”
“拉钩!”沈琴已经伸出右手小拇指,我伸出手指勾住。
沈琴嘴里还像小孩子一样郑重地念着口诀。她的手已经变得温暖,仍然柔嫩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