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大学语文》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我有些颓丧的走出考场，心中估摸着这一科打死我也考不了九十分了，这段时间联谊晚会的彩排训练搞得我很疲惫，以至于在写作文的时候，实在找不到灵感，大脑只感到了单手支撑旋转后的眩晕。于是胡乱地写些文字填满方格算是交差。
到目前为止，我所考过的文化科目的成绩几乎没有低于八十五分的，我深信学习只要找对了方法，再加上对它产生点儿兴趣或者找到一个动力作为支撑，终究会融入到学习中的，成绩也自然会好起来的。这些成绩的取得，得归功于彩璐，是她帮我树立了正确的学习观，她是我学习进取的原动力。自从踏入军校以来，我只有努力学习并且取得好成绩，才能配得上做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女孩的男朋友。然而，这回却悬，居然在岁末年终的最后一次考试上栽了个跟头。我努力回想其它的基础内容是否正确，凭我死记硬背的功底，应该至少能拿到50分，作文再差也可以给我一个10分吧，至少我的字数达到了要求，而且字迹工整……要是在这门课程上弄个不及格，放寒假还不得被彩璐羞辱？到时候那可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我后怕地挠挠头。
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车喇叭声，又听得一个女生在喊：“孔军武，你在干什么呢？”
我慌忙抬头，从思考中惊醒，找寻声音，是沈琴，她头戴“adidas”灰色滑雪帽，上身着浅蓝色的羽绒服，下身是藏青色的灯芯羊绒裤，正站在车的旁边，双手抱怀，偏头看我，脚下的高桶皮靴轻轻地磕着地面，像是等了许久的样子。
我跑过去，惊喜道：“你怎么来了？”暂时将考试后自找的忧愁抛诸脑后。
“今天是星期六，我们的晚会进行最后一次彩排。所以我直接过来接你。没想到你去考试了。”
“让你久等了。”我表示歉意。
“刚才在想什么呢？走路也不看地面，一副深沉的样子，脚脖子都快撞到马路牙子上了。”沈琴关心地责备，又问。“考得怎么样？还好吧？”
“不怎么样……”我不好意思地摇头，“作文没写好，一点思路都没有，我似乎不擅长爬格子。”
“是吗？”沈琴不相信，“我觉得你的逻辑能力挺强的。是不是太累了？”
“没有，是我自己江郎才尽了。”我忙摆手，眼睛不小心碰触到她关切的眼神，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女孩具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尊贵却又和蔼，给人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她的漂亮的眸子流露着深情，甜甜的微笑始终挂在脸上，特别是从滑雪帽下滑落的瀑布似的黑色秀发令我产生怀念――彩璐曾经也有一头这样迷人的秀发，令我深深迷恋。
“我看还是你太谦虚了吧？反正考过了也就不说了。”沈琴打开车门，“走，上车，我们吃饭去，为最后的彩排补充能量。”
“我还是跟教导员说一下吧。”我还想坚持请销假原则。
“我跟你们教导员说了，他同意了的，现在他去大队部开会去了。”她看着我，怕我不信，又补充道：“你们值日员可以作证。”
“对了，我还得换套衣服。”我看着自己身上有些老旧的军装，明显和面前的时尚女郎不相配。
“你穿军装挺帅的，这是你身份的象征。”沈琴说着拉我上车。
车把我们送到训练基地附近的一家饭店便走了。
饭店内饰的主色调以红色为主，充满了浪漫的气氛，墙上到处都张贴着“love”和“圣诞快乐”的标志，我借着微弱的红色烛光，看到小桌上的铭牌上标示着“情侣套餐雅座”的字样，才知道这是一家西式的情侣套餐店。因为我的特殊着装，更因为沈琴的漂亮，引得许多眼睛朝我们这边探望，我显得很不自然。
“把帽子摘了吧。”沈琴提醒我，她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而且是自信的微笑。我听话地摘了帽子，手却不知道该放哪儿？小心地挺直了身子，又觉得太呆板，与优雅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于是心中一直矛盾，表情显得局促不安。
沈琴点了两份牛排和两杯红酒，她看着我忸怩的样子，安慰道：“你没必要紧张。”又问我：“你没有到过像这样的饭店吗？”
“在家的时候去过，自从当兵以后就没有了。”我如实回答。
“哦？那说明你有女朋友了？”她好奇地问，急切地希望我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这是我们无数次交流人生理想和音乐、舞蹈艺术以外，第一次谈及男女朋友之间的话题。在此之前，因为共同语言太多，我俩几乎没有时间提问对方是否有确定关系的异性朋友。
“有！”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在微暗的灯关下，我看到沈琴的嘴角抖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她的脸还保持着微笑，但是明显有些不自然了。我不确定她的这个微小的动作是因为我的回答引起的。
沈琴算是我的知己，我应该如实回答她的提问。我确实有女朋友，她就是季彩璐――我心爱和深爱的女孩。
服务员把碟子端上来，在我们面前摆好，又把七分熟的牛肉饭店盘子里，浇上调料，为我们倒上红酒。沈琴自顾着拿了刀叉切肉，她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在我的记忆中她不是左撇子，在看她的动作，显得很别扭和笨拙。我提醒她：“你好像拿错了刀叉。”从她的手里接过刀叉，纠正了她的动作。她抿了抿嘴，笑道：“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地方。”看我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感激。
我猜测出沈琴是没有男朋友的，但与她的尊贵身份对比，我还是惊讶：“不是吧？”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朋友，这种地方是情侣才能来的地方。”她把一小片肉放到嘴里。
“那我……”我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怕说错了话倒显得自作多情了。
“怎么，是不是我配不上你？”沈琴突然变得很开朗。
“不、不、不……”我忙摆手，“应该是我不够资格坐在你的对面。”
“你的嘴真甜！”沈琴听了我的话很受用，“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吧？”
“嗯！”我点头，这个回答似乎没有经过大脑。当我反应过来时，才后悔不该在漂亮的女孩面前提及另一个女孩的漂亮。然而，彩璐确实漂亮，她就是我的女神，我无法让自己说谎。
“有她的照片吗？”沈琴对此很感兴趣，似乎并不介意，而且还兴致勃勃。
“有！”我忙掏出钱包，把彩璐的大头贴递给她，这完全可以证明彩璐的漂亮。果然，沈琴的眼睛瞪大了，马上发出了赞叹：“真的好漂亮唉！”眼睛来回于我和彩璐的照片之间，作出评价道：“真的很般配唉！她现在也在读军校吗？”沈琴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我很惊讶。
“孙健跟我说的，他还说你们俩是高中同学，双双考入了军事院校，一直相互励志、共同进步。你们几乎天天通信，在如今这个时代，像你们这种保持着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应该是很难得的。”沈琴侃侃而谈，我不知道她既然知道我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作出惊讶的样子来打探我？我一直把她当成知己，但是她却总会会通过其它途径来了解我的一切。也许，她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跟别人打交道。我庆幸自己说了实话，没有在朋友面前遮遮掩掩，我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主要是客观条件的受限制，只能通过信件来诉说一些事情。”我回答。
“每天都写信，你们都聊些什么？”沈琴感到不可思议，却又很好奇。
“就像你说的，相互励志，共同进步。班里很多人都坚持每天一封信，比出早操还准时和高质量，孙健就每天给肖恪楠写信，你应该可以看到肖恪楠的床头堆积了一大堆免费邮寄过去的信件。”
“嗯！”沈琴点头，“她还给我看过几封信呢，那些话语肉麻死了。”她摇着头，做出酸楚的感觉，又问我：“你们之间也是？”
“我不确定我的文字很肉麻，我和彩璐之间会聊一些学习生活中遇到的问题，或者对一件事情发表些自己的看法，另外就是将每一天的生活告诉她，当然，尽量选些趣事告诉她，让她开心些。她所学的专业是比较尖端的，这对于女孩子来说，学习压力很大，很不容易。每封信的最后，我会告诉她，我很想她。”我不吝啬自己表达感情的方式。
沈琴听了我的话，作出更加酸楚的表情，问我：“我是否也出现在你的信里？”
“没有，我只是把我参加联欢晚会训练的情况给她讲了。”
“为什么不把我介绍给她？怕她误会？”沈琴故意问。
“呵呵……最开始的时候，我又提到你，说是你推荐我去参加排练的。”
“那后来呢？为什么不提了？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在雪中奔跑、还有，还有我们一起逛街……你看，你还送过我手套呢。”沈琴把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举起沙发上我送给她的那双真皮绒手套。这双手套是那场雪后的第二天，我特地托通讯员在专卖店买的，价格不菲。算是她对我长时间以来特殊照顾的感谢。
“我要是在信里跟我的女朋友大谈特谈另一个女孩，那岂不证明我是单相思或者另有企图？”
“那就是我另有企图？”沈琴反过来问我。
“不敢……”我以为她生气了。
“我就是另有企图！”沈琴调皮地一笑，“说实话，你是和我交流时间最长的一个男孩子，而且是没有任何‘企图’的男孩子。往往许多男生跟我交往不到三天，他们的本来面目就暴露了。你是不是藏得太深，故意不暴露？”她突然问我，她面前的酒杯已经空了。
“不敢……”我还是这么说，再说我也确实没有非分之想。
“我把你当成知心朋友。”沈琴莞尔一笑。
“谢谢你能这么看得起我。”我说。抬手看了时间，主动去服务台结帐。
“走吧，祝你今晚的彩排成功！”她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
晚上，表演虽然是彩排，但是舞台下却坐满了领导，其中就有沈琴的父亲。首长们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亲自把关，足以证明这台晚会的重要性和特殊性。我不敢怠慢，几乎使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地演好每一个动作。我用幽默诙谐的肢体语言逗得首长们捧腹大笑、用精干卓越的专业动作获得首长们的点头赞许、用快乐动感的舞姿赢得首长们经久不息的掌声、用洒脱流畅的技艺博得首长们的啧啧感叹。
我相信在最后的正式演出中，也能获得观众们如潮的掌声。
结束排练，我和沈琴站在楼下等车。
“司机送爸爸回去了，可能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沈琴说。
我抬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沈琴又道：“我们去外边逛逛吧，反正在这里等也无聊。”
我也不愿意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夜里傻傻地等半个小时，更何况今晚事圣诞夜，大街上一定热闹非凡。于是同意：“好！”与沈琴并肩前行。
街市上依然繁华，不亚于白天的车水马龙，各大商场灯火通明，音乐充斥在矗立的高楼之间。扮演圣诞老人的人们在大街山随意的走动。我向着迎面走来的“圣诞老人”，伸手抚摸他的胡子，乘机抢走了他手中的“星星魔法棒”，“圣诞老人”当然不生气，因为他手中有很多根免费赠送的魔法棒。
我举着魔法棒在沈琴的头顶上划了一圈，施了一番我都听不懂的咒语，把魔法棒送给沈琴，道：“MarryChristm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