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他自言自语地拉住了手套的一角，慢慢地从手上剥离下来。

那一刻蓬睿芊几乎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她想象着他的手指一定修长且白皙，分布着不均匀的青色脉络，骨节分明，指甲很干净。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在那只洁白无瑕、一尘不染的手套下面是另一只更为轻薄的白手套。

“你”她错愕地站在那里盯住那只白手套，眼珠几乎不会动了，“下面不会还有一只把？”

他则像习以为常似的，带着一副很自然的神情，把摘下来的那只手套丢进水池里，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她眼前一黑，突然很想撞墙而死。

“那么”他的眼睛转向桌上的食材。

“好了，这里交给我，你出去等着。”她暂时不想再看见那双晃来晃去的白手套，索性用力把他推了出去。

临走前，他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案板上被切得横七竖八的菜丝，欲言又止。

窗外高大的白杨树上，蝉声已经匿迹。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如同一个落寞的守望者，望着远方轻轻挥手告别。偶有三两落叶凋零，不过是对逝去那一夏的祭奠。时光在指尖安静流逝，没人知道下一刻那些斑驳的细纹将向何方延伸。

忙碌一番之后，当蓬睿芊哼着歌端着一大盘新鲜的沙拉轻快地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人侧卧在沙发上，竟然睡着了。旁边放着一本不知是哪国语言的杂志，封面是一张银河系图片，中间有一个模糊的汉隶体“时间”。

凡是跟他有关的东西，似乎都令人难以捉摸。她拿起那本杂志翻了翻，看着睡熟的人，暗暗地想。

外面很静很静，似乎整个世界都伴着他沉沉睡去。阳光自窗前洒落在他的脸上，将那张五官精致的面庞映衬的更加白皙，眉宇之间蕴藏着说不出的神秘华彩，全身仿佛笼罩在一圈柔和的光晕之中，带着淡淡的透明感，在地板上投下斜长的浅影。此刻他的呼吸又是如此均匀和安静，嘴角挂着一丝淡恬的笑意，像是梦见了极好的光景。

她忍不住俯下身去，手指沿着眉心的中线，轻轻地碰触他那高挺的鼻梁，又小心地摸了摸他微扬的嘴唇和棱角分明的下巴，以确定他是真实的。

随后，她又看到了那双白手套。

心中像揣了个绒球，不禁又跃跃欲试。于是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趁其不备悄悄拽住了一个指头的边角，轻轻往下拽。

然而就在她自觉快要得逞的一霎那，沙发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子，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

“小芊”

蓬睿芊心头大惊，手指触电般地一颤，嘴唇也随之哆嗦了一下：“等等，我”

“对不起”他梦中呓语着，又昏昏睡去。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紧张地出了一身汗。遂决定以后在他睡觉的时候都离他远远的。

不过他真的很奇怪，平白无故地做梦，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