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悲愤填膺大叫声,让阳台回廊的曾唯不禁回头望去,曾唯只见与自己相处一阁,被?扇分开的另一间小室内,有几个商贾装束之人,或坐或立或行,正神情激动地互与争执不休,几个商人直说得脸红耳赤,时不时有那无词以对之人,无奈地昂天吁吁作叹,只是不停地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黯然闭口不语,那争执中得了上风之人,却是在旁喘着粗气,只歇了片刻,其人犹自不肯罢休,自寻另一侧之人相与辩驳。
这小室内几个商人中,尤其以方才大声嚷起来的那人,只因嘴拙无力反驳相与责问,此人脸上一副溢于言表的无比激愤之情,竟冲着一人高声大叫了一句话,已是怒不可遏地埋头来回奔走在小室,其势大力沉的脚步,重重地踏在小阁的木板上,地下的木板只发出“啪嗒、啪嗒、啪嗒、砰”巨声。
小室内的几个商贾装束之人,相与争执了半晌,彼此之间也互不相让,却是有人争论得心下难受,竟跌坐在交椅上,双目通红,张开嘴巴喘着大气,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端坐在方桌上首之座,只是旁观却黯然不语的一人身上。
随着一人跌坐交椅之后,小室内其余几个人,相与争执得也慢慢停下话头,埋头来回奔走的也停止了绕室行走,皆默然回归到方桌上坐下,亦不再言语,几个人齐齐看着这个上首之座黯然不语之人。
方桌上相对而坐的众商贾装束之人,只是沉默无语,整个室内气氛沉重、肃然,略带有一丝悲凉之情。
在阳台回廊上曾唯,探望小室,只见方桌上面对大门而坐的这人,年约三旬,清瘦的身形,灰黄的长方脸,这人精神却是十分颓唐,双目没有一丝神采,只是低头沉吟着。
众人只是静坐无语,室内沉默了好一阵,正中端坐的这人似做了一艰难决择,毅然决然地合掌一击,缓缓抬起头来,恢复了一些精神的这三旬汉子,环视四下沉声说道。
“诸位兄弟,为兄这不是心下实在是不忿,才作此等莽撞之事,虽然为兄整船货物被夺,半副身家付之东流,却是无悔矣!”
“二哥,这事可报了官府?官家人如何答复?”
听到这三旬汉子的话,方桌上众商贾装束之人中,有一长方形脸,中等身材,壮年之人,其貌不扬,只是两只不大的眼睛时不时在闪着精光,激动得脸上放出红光,殷声切切地接话追问道。
“唉!三哥,你是南德的坐贾,这德城的门道应该忒清呀?问这些个老爷们有甚用,只不过应付了几声,说道晓得了,你又能怎样!像我们这些乘船远行的海客,那个会理会则个。”
壮年之人身旁,一个长着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脸颊茂密的胡须,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肩,突?说起话来,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
“话可不能这么说!朝廷通市监海丞、少府收俺们海税时,咋就理会俺们了,俺们海上受那风吹雨打,冒着尸骨无存的风险,这都是俺们的血汗钱!"
方桌对面一个身材矮小,眼带精明的人,眉头一皱,急匆匆出声问道。
“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朝廷要赋税,老百姓就得缴税,从盘古开天辟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大周盛世,莫不如是。”
方桌众商贾中一黄脸长须瘦削之人,摇头晃脑长叹一声说道。
“农人完粮,商贾缴税,这是天下正理,俺明白,俺又没说不缴税,这不是话赶话带出来了吗,俺说这话,是为俺们二哥抱屈啊!”
听到黄脸长须瘦削之人的话,方才出声的身材矮小之人,用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说完这番话,双手的指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扭曲,神色凄厉惨烈如择人而啖。
一刹那间,室内时间仿佛停住了,众人的呼吸之声骤然间停止,均摄怔在当场。
“俺不是争强好胜!俺只知道那小岛是俺们大周的呀,小岛上面还有前朝大隋官家,曾立有一块流求挡浪屿石碑可为证,从大隋到李唐,再到如今,俺们大周的文献及官方舆图都标有这岛,俺们的前辈海客有海图可作佐证,乡村塾馆先生用来开蒙的书籍上都有记载,打从俺太爷爷那辈起,那小岛就一直是俺家出海停靠补给的港口,几代人都在那里待过呀!咋就成了倭人的海岛了呢?”
听到身材矮小之人为自个儿抱屈的话,三旬汉子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心神激荡之下,不由得仰天狂呼!如同一只受伤而疯狂的野兽。
“俺这次出海去流求,途经挡浪屿时,就上岛补给些个淡水则个,不成想小岛上面竟然有些倭人,嘴里叽里呱啦不知说些什么,跟船的象胥通晓,悄话与俺说道,这些个是倭人,自称东瀛国之人,倭人说了,要将俺家在岛上的茅屋占了去。俺当时听到象胥的话,俺心里不服啊!这明明是俺祖上留下的呀?咋就变倭人的了?俺正想上前理论,跟随俺出海的船老大也听到象胥的话,急匆匆出声劝慰俺,说这些个茅屋不值几个钱,被倭人占了就占了,来日到岛上时,俺们再造就是。俺寻思现时俺们人单力薄,也就忍气吞声不再与这些个倭人争执,取了些淡水就想扬帆起航,怎料到这些个倭人,竞然将大隋官家立的流求挡浪屿石碑推倒,又插了一个胡里花俏鬼旗,口里叽里呱啦一阵鬼叫,象胥与俺讲,这些个倭人说这挡浪屿己成了啥鬼天皇的了,俺听到这些个倭人说这挡浪屿是他们的,俺的娘咧!气煞俺咧!天下竟有这样睁着眼说瞎话,卑鄙无耻到极至的吊毛,俺寻思这挡浪屿有石碑可为证,官方舆图都标有这岛,前辈海客有海图可作佐证,开蒙的书籍上都有记载,俺家祖祖辈辈曾在这讨生活,今日就这样被抹杀了,这挡浪屿便成了吊毛天皇***东瀛国的了,天下怎会有这样的道理呀?这以后俺们的子孙们都上不得这挡浪屿了,俺想到这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同船的伙计见了、听了也按耐不住性子,于是俺们大家伙就上去与倭人理论,没成想***倭人,丧心病狂地将俺们毒打了一顿,还将俺整船的货物扣了下来,说俺闯入他的国土,这些个货物就当罚金,苍天厚土啊!俺委屈啊!俺不甘心啊!海上空船回来,俺就到通市监海丞、少府衙门,举报倭国大逆不道抢占国土、打劫海商之举!没成想,那海丞……那海丞……"
三旬汉子大叫一声,己是泪流满面,半晌之后,方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地说道。
“那海丞竟然说俺们升斗小民妄论国是,又道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外藩重事,朝廷自有决断,关尔等何干?又道大周威加海内,国势浩荡,朝廷自会修一国书于倭国,那海丞只言大周天恩雨露遍播四方,海上区区小岛何足挂齿,只要倭国称臣于大周,挡浪屿赐之又有何妨,那海丞言毕,亦不再与俺言语,俺的状纸也不接下,便退堂拂袖而去,一干差役棍棒相交将俺驱赶出去。”
“俺们出了事,被外藩的人欺凌抢夺了财物,这朝廷收着俺们的税,身为父母官,合当为俺们出头才是呀?况且那挡浪屿确实是俺们大周的呀?怎么又不为俺们追讨财物,还将那挡浪屿给那***倭人?”
听到三旬汉子的悲述,黄脸长须瘦削之人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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