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江宁既已拿下,于是朱老大挥师直指集庆,在至城池还有四、五里处,士气高涨的朱家军便开始鼓噪而进,大造声势;而城中元兵前已受了诸多挫折,今又见势单援绝,竟已毫无斗志,又听闻有大兵来攻,几乎都被吓破了胆。
作为行台御史大夫的福寿却是个坚定的抵抗分子,他督兵出战,结果被朱家军顶了回去,福寿只得闭城拒守。当大军逼近城下时,将士们便以云梯火速登城,城下又配合以箭矢、火器,以至城头守军一开始就被打得晕头转向。再配合以水路攻势,没想到,一个偌大的坚城竟这样就被轻而易举地攻破了。
除了可以见出朱老大的精心准备之外,也大致可以体会出他的行事风格――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想那后来太平军攻打南京城的时候,起初倒也颇费了一番难。当时,南京城的守军仗着城墙坚固,决心要与太平军拼死一战,所以一开始太平军的伤亡也不小。需要注意的是,这时的南京城防是建立在朱元璋时代的基础之上的,比之先前更牢固,起码是有两层城墙。
不过,好在太平军有攻打武昌城的经验可以凭借,他们悄悄地在通向城墙的地道中埋下了巨量的地雷。结果,随着一声巨响,南京城墙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太平军战士蜂拥而入,便一举攻占了这座堪称伟大的城市。
当朱家军杀入金陵城后,不想那个福寿还在负隅顽抗,正督兵巷战;他的部将们都劝他赶快逃走,结果愤极的福寿竟对他们“叱而射之”,谁劝跟谁急,谁劝要谁的命。
这也是一位有骨气、有担当的硬汉子啊,最终力战不退的福寿为乱兵所杀。
另外,元平章阿鲁厌、参政伯家奴及集庆路达鲁花赤、达尼达思等,皆战死。他们也算是为自己民族的政权而殉葬了,说来并不为可惜,天道本来如此:一报必有一还报嘛。
再有,就是朱家军俘获了御史王稷、元帅李宁等三百余人,惟独之前那个与朱家军大战于采石的蛮子海牙走投了张士诚。水寨元帅康茂才,苗军元帅寻朝佐、许成、刘哈剌不花,海军元帅叶撒及阿鲁厌部将完都等,则各率众降,凡得军民五十余万。
不得不说,这不仅是决定朱家军未来命运的关键一战,也是一次空前的大胜利!小小的鲤鱼终于纵身一跃跳过了龙门,从此他的天地就更广阔了。
自从至正十四年冯国用向朱老大提出了占领金陵的最初战略构想,到至正十六年三月终于成功占领金陵,朱老大用了两年还不到的时间,便完成了自己创业工程的伟大奠基。这一年,朱重八同志虚岁才不过二十九,人言“三十而立”,朱同志足以当之。再想那刘秀当年称帝立基时,也不过才三十出点儿头而已。
对比一事无成、一无所有的我辈,又怎能不对于往事生出几多感慨唏嘘……只有低吟李贺这两句诗的份儿了,权作鼓励一下自己:
“我有**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
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为了迅速安定人心,朱老大便把一干官吏、父老、百姓招了来,晓谕他们道:“元失其政,所在多纷扰,以至兵戈并起、生民涂炭,你等处危城之中,朝夕惴惴不能自保,实在不是咱的本意。而今咱率众至此,正是为着为民除乱!你等宜各安职业,各安本分,不要有什么疑惧。若是贤人君子,有能从咱立功业者,咱必礼用之。那当官做吏的,再不要如从前那般暴横,以至殃及咱百姓;旧政有不便者,咱为你等除之……”
这一番话说得让人很是受用,于是城中军民皆喜悦,“更相爱慰”,变得乐于互相亲近、互相关心了,“军民团结一家亲”。
显然,“集庆”这个名字是不能再用了,它应该要被重新赋予一种恢弘远大的意义,“乃改集庆路为应天府”,也就是顺天应人以就大业之意。
另外,还设置了天兴、建康翼统军大元帅府(军事分支机构),以廖永安为统军元帅,命赵忠为兴国翼元帅以守太平,也算是命他们专秉一方,担负起维护一方的职责。
不久,儒士夏煜、孙炎、杨宪等十余人来投,朱老大皆录用之。又设置了上元、江宁二县。
几天后,朱老大便带领着徐达等人周游、观览了一番集庆的城郭,最后他也不由感叹道:“金陵险固,古所谓长江天堑,真乃一形胜之地也。况兼此地仓廪实、人民足,咱今天既得了此地,若再加诸位的同心协力,将来有何功不成?天德兄,你意如何?”直到称帝以后,朱老大还不时敬称徐达为“兄”。
徐同志谦恭地回道:“成功立业非偶然,今得此地,大概也是天授明公了!”
如果今天我辈再有幸登临钟山、观览南京形胜的话,赞叹之余,或许吟诵孟浩然的这首《与诸子登岘山》最贴切不过了: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斯人仿佛并未远去,历史也似乎呼吸可感,沉重、伤感故在,只是又或多一份现实的迷惘和惆怅罢了……然而,既有了古人智慧的烛照及他们光辉事业的引领,也许我们立马也会变得踌躇满志起来……